纪鹿跟着盛氏出门管过一段时间铺子,已经把盛氏的铺子摸得很清楚。
盛氏最近在衢州做生意,纪鹿虽然有点顾虑那是谢如琢的地盘,但她想,他们都三年没见了,而且太子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在意她?况且,谁知道谢如琢是不是花心大萝卜,三年内早就另觅新欢了?
如果谢如琢真的找到了其他小娘子,纪鹿不会难过,但会有一点点不甘心。
她会想,是她的魅力不够大吗?不够让人念念不忘三年……
纪鹿想得有点远了,她坐上远行的马车,一路前往衢州。
纪鹿儿时待过衢州,所以对这个偏僻贫困的边城还有点印象,只是她并不知道,每逢隆冬,绿洲荒芜,草原被厚雪覆没,那些没有粮食来源的夷人胡族便会想方设法攻城,或是侵占小国部族,掠夺物资。
严冬来临,北地又不像南边那样合适耕种,边城的子民大多还是以畜牧为生,日子不好过了,莫说雪域草原,便是那些藩镇也会因贫困而引发动乱。
纪鹿的运气实在不好,她在衢州城外,遇上了一支专门劫掠商队的沙匪队伍。
护送纪鹿远行的镖师,显然不敌那些手上真沾过人命的悍匪。
不过两声嘶吼,刀剑声响动,很快,人声渐渐弱了下去。
黄沙漫天的荒地,唯有纪鹿这一辆马车孤零零地留在血泊里。
纪鹿听到那些渐近的马蹄声,她抱住双膝,瑟瑟发抖。
从前也来过肇州几次,没有遇到过沙匪,今日运气实在不好。
纪鹿垂头丧气,她忍不住想,今日是不是会命丧于此啊?
马车外,如蝗箭矢在空中激射,漫天飞舞。
黑羽箭矢声势浩大地袭来,咣当一声,刺进车壁,粉屑扎到纪鹿的后颈,她吓得往前一倾。
纪鹿眼泪滚落,她不能死在这里。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这是衢州城外,是谢如琢的地盘……
纪鹿福至心灵,她扯着嗓子大喊:“住手!住手!”
“我是太子殿下的表妹,我的姑姑是齐国皇后,我的阿兄阿父都在朝中任职!”
“衢州是太子殿下的治地,你们伤我,必会被殿下追究!”
马蹄声并没有停歇的征兆,纪鹿明白,是她说的话威慑力还不够。
于是,她再次大喊:“太子殿下对我情根深种,若是我死在沙匪手里,他定会带兵来将你们围剿!你们一个都不会剩!”
“你们死定了!若想谋条生路,烦请速速停下!”
像是纪鹿的威胁真的生效,急促的马蹄果真放慢了。
可健马喷鼻停下,她又听到有人跃上马车,撩帘入内。
纪鹿吓得后退,没多时,车帘被一只骨相棱棱的手挑开。
天光倾泻,照出眉清目朗的一张脸。
纪鹿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
直到低头入内的少年郎,轻轻低喃一句:“纪鹿,你以为……孤至今对你余情未了?”
少年郎眉目如画,霞姿月韵,只身上穿着北地御寒的狐毛厚袍,腰束牦牛皮绳,挂一枚虎牙饰品,竟有种异域的风情。
谢如琢又高了不少,皮肤晒得比以前深了些,却还是白皙,只是没有那种文臣的书生气。
很难想象,谢如琢这三年在边城,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过眼下要紧的是,纪鹿怎会一时口不择言,在谢如琢面前丢此大脸!
纪鹿脸颊通红,她羞得简直要哭。
思来想去,她只憋出一句:“其实只是权宜之策,我当然知道殿下早已将我抛诸脑后。咳咳,在此地巧遇殿下,真是有缘,不知殿下出行,有没有带表嫂一道儿?呦呦是不是该整理一下仪容,下车好好拜见表嫂呀?”
谢如琢从来不知,纪鹿竟是这样会装傻充愣的小姑娘。
可他气话都放出来了,要是承认身边没有女人,好像很丢男人脸面。
谢如琢犹豫半天,还是决定避开这个添堵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