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男孩躲在床底,听着父母争吵;
-少年时期的他按下删除键,抹去一名教师关于女儿病逝的所有记录;
-他在控制台前反复播放那段摇篮曲,手指颤抖,却始终不敢点击“恢复”;
-最后一幕,是他站在气象站外,望着初升的太阳,第一次喊出自己的名字:“林……小……川。”
阿禾猛地抽手,金线断裂,画面消失。
“他把自己的记忆烙印进泥偶里了。”猫轻声说,“这是自愿的献祭。从此以后,哪怕他自己再次选择遗忘,这个泥偶也会替他活下去。”
阿禾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那就叫它‘拾忆者’吧。”
第二天清晨,泥偶被送往北极。同行的还有一只新生的泥鸟,羽毛纯白,唯有尾羽染着一抹金红,如同朝霞初照。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记忆驿站开始出现异象。
在京都古寺门前,一位老僧每日清扫落叶,某天却发现扫帚自动划出一行汉字:“师父,我回来了。”他抬头望向驿站泥偶,只见其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在巴西贫民窟,一群孩子围着新立的泥偶玩耍。其中一个失语症女孩突然开口,用清晰的声音说:“妈妈,我想吃你做的豆粥。”周围人震惊不已,而泥偶胸口亮起微光,传出一句温柔回应:“好,妈给你煮。”
更令人费解的是,在非洲某战乱地区,一座被炮火摧毁的教堂废墟中,人们发现一块残破的彩窗玻璃竟悬浮于半空,映出一段影像:一名修女跪在地上,怀抱重伤孩童,轻声哼唱安眠曲。歌声响起瞬间,附近所有泥偶同步发声,齐声低吟同一首旋律。
科学家称此为“群体意识共振”,宗教领袖称之为“神迹”,而普通百姓只是默默驻足聆听,有人流泪,有人微笑,更多人掏出手机录下这一刻,然后发给远方的亲人。
>“你看,有人还记得我们。”
阿禾没有关注这些新闻。他正忙着接待一位特殊的访客。
那人穿着褪色军装,拄着拐杖,左腿是机械义肢,脸上布满战火留下的疤痕。他是西伯利亚战地医院那位重伤士兵的父亲,曾在儿子昏迷时对着暖手炉形状的泥器喃喃自语:“要是你能醒来,爸就把院子里那棵枯树砍了,种上你喜欢的樱花。”
后来,儿子醒了,第一句话就是:“爸,别砍树,我还想听风吹树叶的声音。”
如今,这位老兵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当面道谢。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他声音沙哑,“但我确定,那天晚上,我摸到了孩子的手。很轻的一下,像有人轻轻回握。”
阿禾请他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不是我们做的。”他说,“是你的话太重了,重到连死亡都压不住。”
老兵怔住,眼眶泛红。
临走前,他留下一枚勋章,放在作坊门口的木箱里。箱上写着:“送给愿意记住的人。”
当晚,阿禾梦见了陆昭。
梦里没有对话,只有一片无边的草原,天空飘着细雨。陆昭站在远处,背对着他,肩上停着一只泥鸟。忽然,陆昭转过身,笑了笑,然后抬手一挥。
刹那间,整片草原升起无数光点,宛如萤火虫腾空而起。每一颗光点都是一段记忆??有人在婚礼上跳舞,有人在海边放风筝,有人在病房里握住爱人枯瘦的手……
阿禾认出了许多场景:那是通过泥偶传递过的声音,是曾经被遗忘又被找回的情感。它们没有消散,而是凝聚成了这片星海。
“师叔。”陆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看,我们都活着。”
阿禾醒来时,窗外正下着雨。
他披衣起身,走到井边。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井面激起圈圈涟漪。他忽然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只一直贴身收藏的旧泥鸟??最早那只,翅膀歪斜,做工粗糙,眼睛还是用煤灰点的。
“你还记得吗?”他轻声问。
没有回应。
但他知道,有些事不需要回应也能继续。
他将泥鸟轻轻放入井中。水面微荡,泥鸟缓缓下沉,金色裂痕在黑暗中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第二天,山谷迎来一场罕见的日出。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猫耳树冠之上,整片树林仿佛燃烧起来。三花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忽然耳朵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