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荃将酒一饮而尽,哈哈一笑道:“是在下之失,忘了外地人不知此事。”
黄荃叹息一声道:“可惜冯家的要求太高了,不然我们潮州城还是有很多男子愿意入赘的。”
戴富不安地扯了扯黄荃的袖子。
。。。
夜色如墨,浸透了漳州角美码头的礁石与浅滩。海浪轻拍着船舷,那艘完成首段海底电缆铺设任务的改装渔船正悄然返航,甲板上积了一层薄盐霜,像是大地为胜利者披上的银袍。林小铁立于船尾,手中紧握对讲机,反复确认东岸信号塔的接收状态。每一次“信号稳定”的回复,都像是一枚钉子,将大明自主通信的版图牢牢钉入海峡深处。
他没有回舱休息,而是独自坐在缆绳堆旁,取出随身携带的图纸本,翻到一页写满计算公式的空白页。指尖摩挲着纸面,他低声念出一串数字??这是赵志远生前最后记录的一组风泵效率优化参数。陈阿妹曾说,这孩子临终前还在喃喃:“如果叶片角度再调五度……水压能多撑半里田。”
林小铁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瘦弱少年伏案疾书的身影。他知道,这些数字不只是公式,而是一个人用生命划下的刻度,丈量着愚昧与光明之间的距离。
船靠岸时,天光微亮。迎接他们的是格致院特派车队与一队身穿深蓝制服、臂佩铜鹰徽章的新编技察司人员。为首者名叫秦砚,原是刑部推官,因破获多起军械泄密案被胡澄亲点调任。他向林小铁敬礼,声音沉稳:“从今日起,所有关键科研项目均列入一级防护名录。您和您的团队,享有锦衣卫同等待遇的贴身护卫。”
林小铁摇头:“我们不需要保护伞,我们要的是行动自由。技术若藏在高墙之后,便失去了改变世界的力量。”
秦砚沉默片刻,点头:“但请您允许我们清除阴影里的手。”
当天午后,一封加密电报送抵南京格致院总部。内容简短却惊心:**“厦门港外发现可疑潜水装置活动迹象,疑似外国特工试图定位已铺设电缆路径。”**
胡澄立即召集紧急会议。季言呈上最新情报分析图,显示近三个月来,至少有七艘伪装成商船或渔船的外籍船只频繁出入闽南海域,其航行轨迹高度吻合我方电力与通信设施建设节点。“他们不是在试探,”季言道,“是在准备切断我们的血脉。”
胡澄起身踱步,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一幅《天下海防舆图》。图中,一条红线自广州始,经潮州、漳州、泉州,横跨台湾海峡,延伸至基隆,正是“海峡计划”的主干线路。他忽然问:“英国那边,博览会筹备得如何?”
“已正式回函,确认派遣皇家科学院代表团出席,并提出希望参观我方无线电站与直流电网中枢。”
胡澄嘴角微扬:“好啊,那就请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领先二十年’。”
他提笔写下三道命令:
其一,命福建水师组建“海电护航编队”,以训练为名,在电缆沿线实施常态化巡逻;
其二,授权技察司对境内所有外国使团附属技术人员进行背景核查,凡涉及军工、通信、测绘领域的,一律限制活动范围;
其三,启动“萤火计划”??在沿海布设一百二十座微型无人监测站,外形仿照渔灯浮标,内置声呐探测器与电磁波扫描仪,实时监控水下异常动向。
命令下达次日,苏婉儿启程赴欧。
玄武湖畔送别之际,林小铁交予她的不仅是那只金属定位器,还有一封密封信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拆开,”他说,“里面写着三种应急联络频率,以及一个只有你知道的解码密钥。”
她望着他,眼中泛起水光:“你说过,知识属于每一个仰望星空的人。可若星空被乌云遮住呢?”
“那就做第一颗刺破黑暗的星。”他答。
飞机??确切地说,是由格致院与德国流亡工程师合作研发的双翼动力滑翔机??在晨雾中腾空而起,载着包括苏婉儿在内的首批“百童赴欧”成员,飞向遥远的加莱海岸。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留学,而是一场静默的战略布局:让年轻的头脑潜入敌国学府,在学习的同时反向收集技术动态,甚至渗透其科研决策层。
与此同时,国内的技术浪潮并未停歇。
五月十八日,浙江绍兴,全国首个“电动纺织合作社”正式投产。三十台由风力驱动的自动织机整齐排列,只需两名技师监控系统运行,日产量已达传统手工坊的十倍以上。更令人振奋的是,厂区配备独立储能电池组,即便无风之夜亦可持续供电。
消息传开,江南各地士绅纷纷前来考察。有人惊叹,有人质疑,更有保守派私下放话:“此等奇技淫巧,夺匠人生计,乱祖制根基!”
回应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六月初,一名年逾六旬的老绣娘带着孙女走进绍兴厂区。她名叫沈氏,世代以苏绣为业,十年前因眼疾几乎失明,被迫放下针线。然而她在格致院协助下,学会了使用触觉反馈式电动绣架??一种通过振动提示针脚位置的辅助设备。如今,她不仅重拾旧艺,更创办培训班,教授残障妇女掌握新技术。
她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说道:“我绣了一辈子花鸟,从前怕的是手抖;现在怕的是有人不让我的手再动。”
这句话被刊载于《格致日报》头版,配图是她布满皱纹的手抚过一台闪着微光的机器。标题仅八个字:**“技术不毁传统,只破枷锁。”**
舆论风向悄然转变。
而在北方,另一场变革正在悄然酝酿。
蒙古草原深处,一支由格致院青年技师组成的科考队正顶着沙尘暴前行。他们此行目标明确:测试新型高原太阳能集热系统的可行性。带队者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姑娘,名叫白兰,父亲曾是清末铁路工人,母亲死于一场本可避免的难产??因为牧区没有电,无法使用保温incubator(恒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