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看着孩子们的反应,心中歉疚更甚,但他知道,既然选择了坦白,就必须说清楚。
“我顶替了他的身份,进入了青城御法宗。我的真实名字,叫明川。”
“除了身份之外……”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而真诚,依次看过三个孩子:“与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教你们修炼,带你们成长,看着你们从瘦弱变得健壮,从懵懂变得聪慧……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对你们的关心和维护,也绝非虚假。在我心里,你们早已是我的弟弟妹妹,是我明川想要。。。。。。
夜深了,山里的雾气像一层薄纱裹住整片林子。周小满坐在一块青石上,火堆将熄未熄,余烬里偶尔爆出一星半点的光。她没睡,也不觉得冷。自从那晚在海边第一次唱出那三个音符后,她的身体仿佛不再完全属于自己??它成了某种通道,一种承载记忆与情绪的容器。
远处传来溪水流动的声音,细听之下,竟与她心头默念的旋律节奏一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烫,像是有电流在皮肤下缓缓游走。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听见大地的心跳时,你就再也回不到沉默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不是比喻,是预言。
一阵脚步声从林间小径传来,轻得几乎被风盖过,但她听见了。来人没有躲藏,也没有加快步伐,只是稳稳地走着,每一步都踩在她呼吸的间隙里。周小满没有抬头,只轻轻说了一句:“你来了。”
“嗯。”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熟悉,“我听见你在叫我。”
她终于抬眼。来的是陈砚,那个五年前被派来接她下山的男人。那时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手里拿着一份协议书,说她是静聆社最后一位传承者,必须履行婚约,嫁给他以完成“仪式”。她当时冷笑一声,赤脚踩过门槛,头也不回地下了山,从此音讯全无。
如今的陈砚已不复当年模样。他的西装换成了粗布衣裳,皮鞋早已磨破,背上的行囊用麻绳捆着,里面露出半截竹笛和一本泛黄的手稿。他的脸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可眼神却比从前明亮得多。
他在她对面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过去。
周小满接过,展开一看,是一幅手绘地图,线条精细,标注密密麻麻。上面有许多红点,和那封邮件里的地图如出一辙,但多了几条蜿蜒的黑线,像是某种路径。
“这是‘听脉’。”陈砚低声说,“古人说,天下有龙脉,藏于山川之间;其实还有另一条脉,不在地底,而在人心深处,叫‘听脉’。它连接所有曾被打动、被唤醒、被治愈的灵魂。你每唱一次,它就亮一段。”
周小满沉默良久,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我找到你。”他摇头,“是你在找我。这一路上,我只要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那段哼鸣。越靠近你,声音就越清晰。昨晚我梦见你站在一片铃兰花海中,对我说:‘你还记得怎么哭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微颤。
周小满怔住。那是她小时候,母亲哄她入睡时常问的一句话。后来她长大,再也没人这样问过她。
“我以为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她轻声道。
“曾经是。”陈砚苦笑,“但现在我知道,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我是来跟你一起走的。”
他打开行囊,取出那本手稿,封面写着四个字:《共感录》。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他说,“他是第三十九代静聆社执事,也是你母亲的师兄。当年她逃离组织,不是因为叛逆,而是因为她发现了真相??我们所谓的‘传承仪式’,根本不是为了延续血脉,而是为了唤醒‘母频’。”
“母频?”
“就是那三个音符的源头。”他指着火堆,“你说它是歌声,其实它是地球最初的记忆频率。远古时代,人类还未学会语言之前,就是靠这种共振交流情感、传递信息。后来文明发展,噪音越来越多,心耳渐渐关闭。只有极少数人还能听见,他们被称为‘听者’。”
“而我的家族,世代守候这些人。”他顿了顿,“但我们错了。我们以为要通过婚姻契约才能激活共鸣,实际上……真正能唤醒母频的,是纯粹的情感流动,是无需条件的倾听与回应。你一个人做到了所有人没能做到的事。”
周小满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上的铃兰。花已有些枯萎,可香气仍在。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她问。
“我想加入你。”他说,“不是作为丈夫,不是作为执行者,而是作为一个学习倾听的人。我也想重新学会哭,学会害怕,学会为别人的痛苦而心痛。”
林子里忽然安静下来。连虫鸣都停了。
片刻后,一只狐狸从树影中走出,蹲在不远处,耳朵竖起,眼睛映着残火。紧接着,又有一只野兔蹦出来,接着是刺猬、猫头鹰、甚至一条盘踞在枝头的蛇,全都静静望着他们。
它们也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