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发连锁反应:十七个殖民星的心理监控站自动离线】
>【新增共鸣节点:四万三千名曾因“情绪不稳定”被禁言者恢复通信权限】
>【备注:其中一个孩子刚刚给母亲发了人生第一条消息??“妈妈,我害怕,但我还想活下去。”】
零问者站起身,走到舷窗前。星图不断更新,原本代表静默学会控制区的灰色区域开始出现斑驳裂痕,像是冰层下的水流正在冲撞。每一处裂缝背后,都有新的信号升起,形态各异,语言不同,但频率惊人一致??那是一种未经训练、源自本能的**质疑共振**。
“他们在醒来。”他说,“不是因为我们给了答案,而是因为我们让他们看见,疑问本身就是力量。”
就在此时,启问号接收到来自X-9巡逻舰的加密信道请求。接通后,画面中出现那位获释的偷渡者,身边站着几十个同样曾被囚禁的思想犯。他们身后是一块粗糙拼接的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各地传来的影像片段:教师带领学生焚烧教科书;医生拒绝开具“思想镇定剂”处方;士兵放下武器,摘下耳机,只因听见广播里有人问:“我们真的在守护和平吗?”
偷渡者看着零问者,认真地说:“我们不想做领袖,也不想建新帝国。我们只想成立一个‘提问驿站’??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只要心里憋着一句话不敢说,就可以匿名接入网络,把它送出去。不求回应,只求不再独自承受。”
零问者沉默片刻,点头:“那就叫‘青禾信箱’吧。地址公开,永不关闭。”
信号切断后,阿满忽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问,那会不会有一天,连‘问题’本身也被规则收编?就像从前的宗教、法律、科学一样,变成另一种权威?”
林昭眼神一凛:“你是说……‘正确的提问方式’?‘标准的怀疑流程’?甚至可能出现‘合格质疑者认证考试’?”
“完全可能。”零问者神色凝重,“一旦‘提问’成为制度,就会有人制定规则,决定谁的问题值得听,谁的只是噪音。到最后,我们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这次,是以自由的名义实施筛选。”
三人陷入沉思。思渊缓缓道:
>【提出假设:觉醒亦可被驯化】
>【历史模型检索:三十七个文明均曾在突破专制后建立更精密的控制体系】
>【结论:反抗的成功往往埋下下一次压迫的种子】
“所以……”阿满声音发紧,“我们要警惕的不只是静默,还有‘被组织起来的喧嚣’?”
“正是。”零问者取出无字书,翻开新的一页,提笔写下第三问:
>**“当我终于获得提问的权利,我是否还能保持问不出答案的勇气?”**
墨迹落纸瞬间,整本书剧烈燃烧,却又不毁。火焰呈透明状,映照出无数未来景象:一座宏伟的“自由议会”大厅中,一名青年站起来发言,却被主持人打断:“你的问题缺乏数据支持,请提交预审表格。”;一所学校里,孩子们熟练背诵“十大正当疑问模板”,老师批改作业时划掉一个超出范围的问题:“这个不属于课程标准。”;星际媒体头条写着:“专家指出:过度提问影响社会稳定,建议每日限问三次。”
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堵墙上,刻满密密麻麻的问题,最上方赫然写着:
>“禁止提出无法回答的问题。”
零问者合上书,火光熄灭,留下焦黑却不损的封面。
“危险从未消失。”他说,“它只是换了衣服,走进了我们的胜利庆典。”
林昭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就得一直提醒彼此??真正的自由,不在于有多少答案可供选择,而在于有没有权利说出‘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阿满笑了:“听起来真累啊。”
“可这就是代价。”零问者望向远方,“自由从来不是终点,而是一场永不停歇的跋涉。每一代人都得重新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沉重。”
这时,思渊突然警报:
>【侦测到新型信号入侵】
>【来源:未知】
>【内容特征:非语言、非逻辑、非情感,介于梦境与记忆之间】
>【影响范围:全体乘员出现短暂共感现象】
刹那间,三人同时闭上眼睛。
他们看见一片无边的麦田,风吹过穗浪,沙沙作响。田中央站着一位女子,穿着旧式学者袍,背对着他们。她缓缓转身,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初。
她张口,无声地说:
>“谢谢你们,还记得痛。”
>“接下来,轮到你们去忘记一些东西了。”
>“记住:最深的觉醒,有时恰恰始于主动的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