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此明显,可那位坐在至尊之位上的父亲,何尝需要真相?他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名正言顺处置他这个“污点”的借口。
“构陷?证据确凿,酒中剧毒乃他宫中独有!”
“儿臣愿以这身神骨担保,兄长绝无此心。”羲曜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若父帝执意要罚,儿臣愿代兄长受之。”
殿内一片哗然。天神神骨,关乎修行根本,乃是羲曜未来继承大统的根基。
海若猛地抬头,正对上羲曜微微侧头时递来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澄澈的维护。
他的心似乎被这眼神烫了一下。
而后……便是无尽的灼烧。
天帝显然也被这誓言慑住,半晌,才沉沉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儿臣知晓。”羲曜叩首,“兄长体弱,这等重罚他受不住。儿臣愿代受雷刑,禁足思过。”
海若自幼体弱,受完这数道雷刑后只怕半条性命都要丢掉。而他……边关早已历经风霜,这种刑罚还要不了他的命。
天帝沉默良久,终是挥袖:“准。”
……
羲曜受刑那日,海若独立站在自己冷清的宫殿窗前。
天际滚过的闷雷一声声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雷刑过后,天庭看似恢复了平静。羲曜被送回自己的宫殿养伤,海若依旧被禁足在冷清的漪兰殿。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几日后的深夜,羲曜伤势还未痊愈,却强撑着再次来到宣明殿。他没有穿繁复的礼服,只着一身青色常服,却更显得脸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分外明亮。
他独自跪在冰冷的玉阶下,对着空荡的殿宇开口:
“父帝,儿臣知道您在。”
珠帘后传来一声冷哼,天帝的身影缓缓显现,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你的伤好了?又来为你兄长求情?”
羲曜缓缓摇头,目光淡淡地迎视着天帝:“儿臣此来,只是知晓了一些真相。”他顿了一顿,“来同父帝做一个了断。”
天帝眉头紧皱:“了断?”
“是。”羲曜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儿臣与父帝,对天道、对权术、对骨肉亲情的理解,早已背道而驰。您视兄长为污点,欲除之而后快,甚至不惜以阴谋构陷。而儿臣……宁愿以自身毁灭,换取问心无愧。”
天帝的脸色阴沉下来:“你想说什么?”
羲曜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悲凉和决绝的笑意:““父帝这般欺辱亲子,无非是因我这身神骨的缘故,认定储位非我莫属。”
他慢慢站起身,虽脚步虚浮,然背脊却挺得笔直。
“如此……儿臣便毁去这您最看重的东西。”
天帝厉声道:“羲曜!你敢!”
话音未落,羲曜周身的金光已渐渐散去,神骨在他体内寸寸断裂。
“我愿舍了这身神骨,”羲曜的声音因虚弱而飘渺,却极为坚定:“从此,我不再是那个拥有天后神力、注定继承天帝之位的二殿下了。我同兄长一般无二……不,我已不如兄长。”
他看向天帝,眼中是彻底的失望:
“陛下,您可另选明君了。”
天帝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等海若冲破禁制赶来时,宣明殿前只剩空荡的玉阶,和阶上未干的血迹。
羲曜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