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那惑人心神的黄金竖瞳也掩去多半。
“贵人勿怪,平日里不曾面见生人,所以忘记化了形再现身。”
止戈问:“可见有生人出入山门?”
玄隐回:“除了一只误闯结界的燕子外,连只生蚊子都没看见。”
燕子是寻常燕子,即便比旁的鸟雀多些灵性,也不过是有些认人识途的本事,并无异样。
要是非把过错推给燕子,那才是真笑话。
玄隐打着哈欠,身影渐淡:“没有别的要紧事,我就回去睡觉了,整天看孩子都够累了,你有本事跑下山悠闲,有本事以后别把这苦差事托付给我。”
他指的是看着箬竹这件事。
诚然,箬竹是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稚童,可她已经有几百年的寿数,因被困在这山上,久不知世间变化,所以寂寞得狠了,也会找些事来做。
玄隐已经回了阵法洞天内,声音还在幽幽抱怨。
“前段时间,这小怪胎训练了一支蚁军,要在这山上自立为王,因臣民寿命太短,说什么也要找龙肉为它们续命,趁我在树下打盹,老子的鳞片都被偷偷掀了几片,伤到现在还没好,你再不管她,她迟早把整个山头掀了。”
在场众人沉默半晌。
“孤遐,你确定岑无望是在床榻上凭空消失的,对吗?”止戈问。
“从鬼气痕迹来判断,是这样没错。”孤遐道。
“既然玄隐说没人来过,那整个山上只剩下你和另一个人有嫌疑,如果你不是把岑无望就地处理了,那就只剩下……”
止戈看向佯装无事的箬竹。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箬竹。
“你告诉姐姐,你有没有擅自将外来的客人藏起来?”止戈忍着怒意,温声问箬竹。
等不到箬竹回答,止戈还摇了摇她,将她从袖中摸来的玄色鳞片。
蛇鳞不能拔下来,但玄隐是修炼数百年的大妖,额上生角,原身近似蛟龙,每一片鳞片都是经受苦修得来的天然甲胄,无一不是为了抵御雷劫所化。
可现在也顾不得去计较蛇鳞的事了。
止戈伸出手:“把他交出来。”
箬竹淡定将蛇鳞放在她手心:“给你。”
止戈忍无可忍,伸手抽了她一下,以示警告。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岑无望呢?就是那个被孤遐带回回来的男子,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箬竹淡定道:“他要死了,不如做养料好了。止戈,你太心软了,如此软弱无能之辈,怎么配成为灵君大人的辅臣,他只会成为软肋。”
箬竹从她怀里挣脱,跳到云杳窈面前。
她每走一步,便长高几寸,转瞬间就化成和云杳窈一般年纪的少女模样。
“我等了你很久。岑无望不能做的,我可以帮你做。我会是一把比他更锋利的刀,也会是你更忠诚的臣子,让我做你的新影子吧。”
“恕我难以理解你话中之意。岑无望于我至关重要,请你立即将他的下落说出来。”云杳窈道。
问心出鞘,云杳窈微微抬起下巴:“你若不愿好好同我讲道理,那就和我的剑诡辩。”
“看。”箬竹小小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她似乎很满意云杳窈的表现,对她的威胁不以为然。
“一个羸弱的君主,不该配上一个更加孱弱的小君。靠他这种无能之辈,灵族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灵族人的冤屈什么时候才能洗刷干净。岑无望优柔寡断,并非能臣,我不一样,我会永远做出有利于灵族光复重兴的选择,哪怕君王剑指命门,我亦无怨无悔。”
说着,箬竹迎着剑向云杳窈靠近,她负手而立,任凭剑尖的锋芒悬在她咽喉前。
“如果你愿意与我共享肉身,让我做你的魂影,我就把岑无望放出来。你好好想一下,即便你是灵君转世,可是千年的轮回已经让你的身心俱疲,你在时间蹉跎这么久,没有任何一世能够重现当年灵君风采,你承认吧,你的剑软了,你已经不是纯粹的灵族,心里也早就不能够将灵族复兴大业放在首位,你会犹豫,你会迟疑,都是因为你早就不坚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我来替你做决断呢?”
“君上,如果你再次看到同胞亲族在绝望中赴死,还会辗转难眠吗,还会为此流下哪怕一滴眼泪吗?还是说,你已经替我,替我们所有灵族同胞原谅了那些无耻之辈。”
箬竹的脸与云杳窈越来越像,她们就像是镜中影与镜外人。
连一旁的止戈都有些屏气忘言。
“箬竹,你已心生痴念,还不速速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