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郑执盘出一手泥的玻璃珠一扫之前灰败且不值钱的样子,在屋里并不明亮的光线照射下散发出难得的光亮。蛤蟆眼在龙头岗活了这么久,按理说早该练出一副鉴宝估值的火眼金睛,可在看这珠子头一眼的时候,还是被那个圆溜溜的东西扇出一口老花。“还以为是这房子里头藏钻石了呢……”撇开郑执弯腰捡珠子的蛤蟆眼半趴在地上迎光看了半天,确定这就是颗浮灰都没擦净的破玻璃后,直接原地丢开东西开始骂骂咧咧起来。龙头岗的楼龄楼均三十年,不长不短的岁数随着一直负责小区供热的企业倒闭瞬间变得每逢冬天日子都要难一难的小区,按理说就他们在的这间房温度应该还要低些,因为随着鬼屋的名号逐渐响起来,这间屋子已经好久没等来新租户了,连带着这间房的房主也因为抠搜的问题接连两年给房子办理了停暖,而此刻就是房子停暖的第二年。但说起来,这房子和没停暖前甚至并没冷多少,甚至于半个巴掌杵地上的蛤蟆眼还觉得这屋子的温度比他自己那间房还暖和些。所以注意到这点的他很快把骂骂咧咧的内容从玻璃珠子以假乱真的事转到了质疑供暖机构。从采暖所每天能从用煤量里克扣出几万块再到这房子是不是因为有“鬼”才被有关机构开了后门,老爷子的发言内容不可谓不句句炸裂,听得本来只想安静吃面的郑执都忍不住想开口说道说道了。可也是这个说话跟放炮似的老头却有着极强的眼力见和自我开解的能力,这边没等郑执把碗撂下,那边的蛤蟆眼就已经找出了可以合理开解自己的理由,他边把手摁在胸脯上使劲抹掉上面沾地灰,边一脸感叹地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坐姿,手也跟着摆出一个住嘴的手势。“不用开解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老爷子盘腿坐好,一副我已经想开了的模样,“是这的问题。”他指了指头顶,接着又指了指屁股下头,“这里,都不拔屁股(拔取拔凉中的意思,东北坏,意思同冻),郑队,你是东北人吧,你什么时候见过集体供暖能供到不拔屁股的地步?”反问过后,他一副大明白的样子,坦坦然然地踏实坐好,“是楼下这家,奶奶的,之前听他们说他家换了自供热,我还当是他们家当了大尾巴狼,有钱没地儿花,现在看看自供暖好像还真不赖,你瞅这温度,我估摸着最低也有二十度了。”龙头岗的人,人人脑子里都自带一台计算器的传说郑执听过,所以在蛤蟆眼对他上演这出秀儿的时候,他也都见怪不怪的笑笑捧场,毕竟办案太累,而像现在这样能和一个不是同事的人坐在一起边吃面边听对方说话的时光太少了,所以他也只是安静地吃着面,脑子里寻思着刚才分析出来的那些事,另一边边不忘时不时回应蛤蟆眼两声——“你不会也想换自供暖了吧?”天聊到这个份儿上,怎么听都怎么合理的接话没想到却意外遭到了蛤蟆眼的摇头否定,他就像一个行走江湖的老道似的摇头晃脑,一副世事皆在我掌握之中的模样笑嘻嘻地说了句:“等老杨的事了了,明年,对,明年的,我动员我上下左右的邻居都改独立供暖……”接下去的笑声再难控制,自以为计谋天下无敌的蛤蟆眼笑得前仰后合,看得郑执目瞪口呆。也是在这时,对老头无语的男人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开始还没意识到究竟是哪儿不对的他直到看见蛤蟆眼身后那排被老头儿撞歪的纸箱,这才猛地意识到什么。面瞬间不吃了,撂下面碗的人也瞬间来到蛤蟆眼身边,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郑执麻利地拎去了一旁。两脚腾空的感觉太不好了,以至于重新“着陆”的蛤蟆眼手一边抖人一边不明所以地转身朝郑执看去。“郑队,你干嘛啊?想把老头我给吓死啊?还是当我碍着你的身份不敢讹你啊……”絮絮叨叨的指控最终都在郑执目不斜视的一计嘘中结束了。此时的郑执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认真严肃的气质,他就趴在蛤蟆眼先前坐过的地方,身子哈地比之前的蛤蟆眼还低,眼睛里闪着的也全是专注的光。头回见他这样的蛤蟆眼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对,边压低说话的音调边学着郑执的样子朝对方瞅着的地方仔细瞅着。“这是瞅啥呢?老杨家也不可能有金子啊,要有也早被我找出来了啊……”嘟囔着嘟囔着,实话就不自觉地嘟囔了出来,他赶紧捂住嘴,边小心翼翼观察起郑执,紧张兮兮的样子是真怕眼前的这位警察会以什么私闯民宅的罪名把他带回去问话。可坐等右等,也没等来对方的回答,这让蛤蟆眼变得很纠结,一方面他为自己的秘密没被警察听见而庆幸,另一方面又为不能掌握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闹心。抓心挠肝的感觉就像一把痒痒挠,刺挠地老头脸都红了。就在他干着急却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个本来不该注意到自己的人却开口说话了——“你也不用急,更不用怕,该听的我一句不落全都听到了。至于你想知道的,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态直接让蛤蟆眼的脸肿成了和眼睛同一的色号,啥也没捞着知道的他除了站在一旁干瞪眼外,再不敢随便出一口大气。不说就不说嘛,吓唬人干什么玩意呢?老头子唉声叹气地翻着白眼,也说不好是他翻出去的白眼角度刚好,还是有心插柳柳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总之本来折腾着想看出点东西的他啥也没看到,被郑执这么一“放气”,反而发现了那个让郑执凝神的东西。“这是个……画么……”他学着郑执的样子趴回地上,指着墙根角柜底下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问道。:()死亡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