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要如何还姨娘一个清白,还这桩事一个大白于天下的真相?
有些事……就算再不愿,她也迟早都是要去面对的。
于是,末了,贺文茵攥紧裙摆,摇头轻声道,“……不必了。”
那畔,谢澜瞧着她模样了然一笑。
缓缓踱步而来,他在她愣怔目光里头毫不在意地随意矮身蹲下,带着温温笑意轻柔摸了摸她低垂下来的脑袋。
他的手掌宽大厚实又暖和,手掌抚摸过来的感觉暖呼呼的,叫贺文茵没来由酸了酸鼻头。
掩饰着侧过脑袋去,贺文茵闷声问他,
“你做什么?”
“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
一点点将她近乎要掐进掌心里的指尖轻柔分开,又拢在手里头一遍又一遍地细细去抚,谢澜轻轻将她怔着的脸正回来叫她瞧着自己,温声道,
“瞧,我一直在这呢,文茵。”
忽然之间,只觉着有什么轻飘飘却又坚实的东西将自己牢牢从一片空洞里头托了起来,贺文茵愣神望向他。
随后撞进一片温柔的海里头。
她听见那人道,
“万事有我,所以做何事都不必担心。”
……
借回门的机会,她决定要找人旁敲侧击些当年的旧事。
匆忙送走了那人,贺文茵泡过药浴,方才坐在小桌前头,拿纸笔梳理了一下目前这件事的疑点。
现在细细想来,大夫人溺水一事前后都有些怪异。溺水前一年,她们四人的生活似乎好了不少,大夫人似乎也鲜少出现在人前,但逢年过节也总是在的。
而溺水前一年正是京中瘟疫。
牢牢握着笔,贺文茵皱起眉头。
若是因为得了瘟疫长久不好,以至于她那日溺死,似乎也能勉强说得过去。可当真有人能感染瘟疫一年不死,也未曾感染府上之人么?
何况她少有记得的事里,便是大夫人出身农家,别的不说,身体是极好的。
偏偏她不好向人问起那场瘟疫。
默默垂眸,贺文茵一叹。
先皇后和长公主——谢澜之母,便是死于那病。叫圣上伤心不已,号令朝野不许议论。真假不提,总之,导致这么些年过去,这事也仍是个禁忌。
说到底,她去问谁,只怕是都无法轻易得到答案。
……若是属实不行,她便只能去见平阳候一面,看看能不能旁敲侧击出些什么了。
……明日回门。
遥遥望向平阳候府的方向,贺文茵抬头望向隐约透着夜色的窗户,觉着心里头好似有什么压着般喘不过气。
然而她瞧见的确是个人影子。
那人还在敲她窗户。?
方才回来神来,发觉是谢澜在敲她的窗棂框,贺文茵方才要去给他开窗户,便被那人摆手拒绝了。
透过厚厚一层琉璃,她瞧见他歪歪斜斜在蒙了厚厚一层白色雾气的上头琉璃写了三个字,
[早些睡]
写完这句,他还凭空点点她,不知是要做什么。
直至贺文茵迟疑着低头,方才发觉是自己领口的扣子方才因着觉着闷解开了。
怕她着凉?
只觉着这人宛若老妈子一般操心,贺文茵无奈系上扣子给他一瞧,方才叫那人满意笑着,摆摆手对她比了比口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指头贴在上头怔怔抚了抚那字迹,又瞧着案几上头凌乱的勾勾画画,贺文茵深深一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