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用衣物勉强扎住身上刀口,平阳候愤愤吐出一口血沫。
……他早就该知道,有齐国公在,三皇子这事压根便天方夜谭!若非他望风时察觉了宫外异样,只怕此刻早已是禁军刀下尸身一具了!
但纵使他齐国公有通天的手段,又究竟是怎么知晓的这事?
只觉着耳边仍是禁军与齐国公府府兵手中刀剑的嗡鸣声,平阳候额上青筋不自然地暴起,身后冷汗不住地流。
纵使在安阳豢养私兵一事或可因为牵涉人数过多而走漏风声,安阳有异一事可从兴庆伯那些尚未销毁的来往信件推断出来,可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今日,他们便要进宫清君侧?
亦或者……
便是连这个日子,也是他暗地里激那两人激出来的?
方才迟迟回想起那两人前些日子忽而亢奋的异样,平阳候恨恨伸手,将手中三皇子字条攥了个粉碎,此后尽数将纸片死死碾在脚底,
“……该死的蠢货!蠢货!!”
……还有那该死的贺文茵。
她如何敢在那般场合下公然将自己所做的一切说出来!
她如何敢!?
回想起记忆中女孩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模样,平阳候手上登时青筋暴起,又是一个扬手,叫手上长鞭抽得身下战马一阵哀嚎。
他便该早早地将她弄死!
瞧着他暴怒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想起那些早已蔓延开的传闻,他身侧士兵默默打了个哆嗦。焦急望着后方等待许久,士兵方才敢颤巍巍开口,
“……侯爷……我们,接下来去何处?”
他属实还想要命,可距后方兵士来报,禁军的队伍已然沿着他们的路出发。只需一炷香的功夫,怕是就能抵达他们现下所在的地方了!
“呵……”
平阳候闻言则眯起浑浊老眼,望向京城北方,意味不明地一瞥那传信兵手中照明火把,忽而低笑。
随即,他扭头一声怒吼:
“——去京北!”
……
“……平阳候……跑了……?”
“无需……担心……只是……”
贺文茵是被房内刻意压低了的议论声唤醒的。
月疏和雨眠大抵属实忧心口中的事,连她醒来这事都不曾发觉。自个儿靠着靠枕迷瞪许久,贺文茵耳畔都仍是碎嘴子月疏极低的念叨声,
“平阳候若是不见……姑娘……怎么办啊?”
“你……静些……国公已然派人去追……”
……等等。
谁跑了?
只觉着忽而整个人似是被从头上浇了一大盆冬日里的湖水,贺文茵骤然清醒起来。连外套也顾不得披,她飞快下了床,踉跄跑至雨眠身侧,张嘴却是一连串的咳嗽,险些将两个小丫头吓个半死。
此后,被她们再度摁回床榻里头喂水又顺气,贺文茵终于得以艰难开口,
“那可有什么结果?”
仓皇对视一眼,两个丫头垂着脑袋许久,里头雨眠方才低低道,“……暂且不曾。”
贺文茵仍是问,“那现下什么时辰了?”
“距我们得知这事……”月疏吞吞吐吐,不敢瞧她,“大抵过去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登时觉着自己浑身都好似是在砰砰直跳,贺文茵猛地睁眼,望着外屋外夜色喃喃,
“再过一阵,他怕是就能逃出京城去了。”
“便是逃出京城,以国公的手腕,还怕抓不住小小一个平阳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