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月裁云,桂华流瓦。
皇帝心疼皇后自容贵妃离宫之后的整个夏天都郁郁寡欢,特意下旨将今年得中秋宫宴办得格外隆重热闹。
清凉殿里玉盘金盏,歌舞升平。
除了冬妃陪着太后留在福寿宫,其余妃嫔皆盛装出席。
秋清晏和宋初迟亦受邀在宴。
帝后同席殿上,与在座众人举杯共饮。
云柔哲身穿一袭品月色金织鸾凤桂花团纹锦袍,头戴桂枝金玉凤冠,凤口所衔东珠垂至眉心,正落于窈蓝月形花钿中央,俨然月宫仙娥误入凡间。
宽袖龙袍不时宣示主权一般轻拥着身侧的皇后,不经意间露出同样品月色的中衣内襟,即使将羹汤喂到她唇边屡遭婉拒仍乐此不彼。
只因一双杏眸和一对星目总是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位置。
楚妃看在眼里,难得一见地率先挑起话题,“听闻宋少师前段时日负伤休养,如今可已痊愈了?”
“多谢楚妃关怀,微臣已然无恙。”宋初迟在对面席上略一垂头拱手。
“民间可都传遍了~宋少师这伤是皇后娘娘在宫外遇刺时奋不顾身英雄救美所致……”景贵人眼波流转似随口提起,笑吟吟地举起酒杯,“今日这桂花酒正是皇后娘娘亲手所酿,宋大人可要多饮几杯啊~”
云柔哲眉间微蹙一瞬又从容舒展。宋初迟愣了片刻,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嫔妾近日倒听说民间盛传另一则故事……”妤美人巧笑倩兮,娓娓道来,“说是一个寒门书生在好心收留他的老师府上求学时,对其尚未出阁的嫡女心生爱慕,但碍于两者云泥之别未曾表露心迹,只好发奋苦读以期科举高中之后再上门求娶……”
妤美人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景贵人立刻问道,“然后呢?”
“后来这个书生果然金榜题名,还被钦点为前三甲,世家望族争相榜下捉婿,可他的心上人却已入宫为妃了……”
微妙的沉默顺着佳肴琼浆的香气在殿中弥漫开来。
“怎么听着有些像宋大人的故事?”景贵人左右逢源地缓和着气氛,“听闻楚妃娘娘入宫前就曾与宋大人议过亲?”
“景贵人真会说笑,若如你所言,何来故事中的缺憾呢。”楚妃深眸中微不可察地泛起一丝波澜,但面上不露声色。
“楚妃娘娘说得是,瞧嫔妾这记性,宋大人考中探花郎之前是云大学士的门生,难道这故事中的意中人是皇后娘娘?”景贵人故作闲谈,话间不住瞄着皇帝的神色。
君珩果然眉心微动着望向宋初迟。
哪怕后者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他也猜到那传言中十有八九为真。
“谣传而已,做不得真。何况皇后娘娘在科举两年前就已被选为太子妃了。”淑妃温和但有力地反驳。
“淑妃此言差矣,皇后在参选太子妃之前,不是还与秋将军定了亲么?”春贵嫔在旁幽幽插了一句。
“春贵嫔这是何意?”秋清晏听不下去,凛着眸色冷冷开口,“莫不是暗指皇上棒打鸳鸯?”
春贵嫔顿时吃瘪,慌忙转身向皇帝俯首,“臣妾不敢。”
宋初迟浅浅浮起梨涡,认真转面望向帝后宴席,“缘分深浅本不在于相逢早晚,两情相悦才属人间难得。”
“宋卿所言极是。”君珩环住云柔哲的细腰靠近自己,桃花眼一与她对视便不自觉扬起笑意,“朕的皇后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要朕等久些又有何妨。”
见怀中人也弯眼一笑,君珩才稍稍回身,正色俯视殿下,“谁若是不想吃这团圆家宴,就趁早回自己宫里去。”
众妃旋即噤了声。
半晌,妤美人姗姗上前一礼,“嫔妾准备了一支《绿腰舞》,献给陛下和皇后娘娘。”
君珩漫不经心地点了头,丝竹声立刻自殿宇中绕梁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