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光裂开夜幕,破空而至,挟着风雷之势,撞上金色剑气。两股力量轰然对冲,金芒竟被赤光生生吞噬,冲力直撞梁柱,半座大堂应声塌陷,木屑裹着烟尘冲天而起。
宿思以剑拄地,滑退丈余,剑尖在青砖上刮出一串火星。烟尘未散,一双白靴已轻盈点地,落在身前。
“穆书愿?”
宿思大惑不解,无法将那道鬼界的赤光,同眼前这道身影联系起来。
穆书愿却不看他,径直转向,气势汹汹朝胥绾春走去,目光掠过她散乱的发丝,凌乱的小袄,最终定格在她小臂那道淋漓的血痕上。
胥绾春觉得穆书愿正恼极,却不知谁又惹了他。这小子近来甚是任性妄为,谁又能猜着他的心思?
她试探着开口:“我……我只依约摩挲了那鬼戒,说好召的是厉鬼,怎会是你来唔……”
话音未落,忽一阵天旋地转,墨香混着寒意扑面而来,她已被打横抱起。只觉风声倏地掠过耳畔,被放在地面站稳时,正见前方一株合抱巨树,在符文金光中轰然折断,尘土飞扬。
树干那边,宿思推出灵符的手掌尚未收回。
穆书愿广袖一卷,为她挡开飞溅的尘灰。“呆在这里。”话音方落,人已疾掠而去,凌厉的掌风直逼宿思。
宿思连退三步,执剑横挡:“穆书愿,不管你被这妖女迷了什么心窍,此事与你无关,退开!你打不过我!莫要逼我到你父亲面前告状。”
胥绾春从倾倒的巨树后探出身,望向残砖碎瓦之上,一青一白两道交锋的身影。
夜风掠过她微颤的睫尖。
宿思乃当世辈分最高的仙尊,修为几乎可追及她前世。放眼天下,恐怕唯有穆野能与之一战。先前穆书愿能伤他,不过是趁其不备,讨了巧。
而今二人正面相对,穆书愿却还须维持“莫止君”温雅端方的假面。如此束手束脚,如何能敌?
除非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亮出鬼王底牌。
冒着沦为仙门公敌的风险,也要打吗?
胥绾春扬声提醒:“穆书愿!你冷静,三思再行,休要任性!你岂是他对手?”
少年闻声侧首,深吸一口气,眼底暗潮翻涌:“所以姐姐弄成这般模样才唤我,是觉得我敌他不过?”
胥绾春怔愣:“我何曾……”
穆书愿不想听:“我还未试过,姐姐又怎知,我敌不过?”
他手腕一振,一柄通体流霜的长剑铮然幻在手中,剑身如羊脂白玉,温润内敛,金色柔光流转,更添优雅。
宿思蹙眉:“璞玉剑?”
穆书愿道:“是焚玉。”
剑身柔光陡然湮灭,化作汹涌流转的赤红光波,熔岩一般自剑脊蔓延开去。
穆书愿翻腕挥剑,一道赤光劈开夜空,划出完美的弧线,排山倒海般直劈宿思!
宿思疾退三丈,向来沉静的眼眸终于显出惊澜:“焚玉剑……你是鬼王?!”
他再不敢轻敌,紧握千秋剑,金光自剑脊流淌而下。
一金一赤两道剑锋相咬,迸出尖锐刺耳的鸣声。两人瞬息间已过十余招,剑气将满地碎瓦木屑再度掀开。
剑光缭乱间,宿思眉峰蹙起:“仙门共忌的鬼界之主……竟是你穆家父子?你二人究竟在图谋什么?”
穆书愿嗤笑一声,不置可否。腕上发力,将他逼退半步,眼底赤光流转:“与卿何干。”
宿思何尝被人用如此轻浮的语气对待过,他沉哼,剑尖金芒暴涨,两道剑光再度咬死,铮鸣声裂开夜空。
宿思道:“令尊亲至也未必能胜我,何况是你?此刻收手,鬼界之事我便守口如瓶,凭你父子在琢磨何等毁天灭地的大事,我只守这蜀中一隅,绝不插手。如何?”
穆书愿腕间灵脉流转着透亮的血色,道:“伤了我姐姐还想全身而退?天下没有此等道理!”
剑势愈发狠戾,全无仙门端方,招招直取要害。宿思横剑疾挡,剑刃相击,炸开疾风骤雨般的铮鸣。
与此同时,胥绾春自巨树之后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