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夭夭轻笑,走近两步,忽然倾身低语,语调戏谑中透着几分真意:“景公子,若真有什么事,你不妨早些写封遗书——我说不定会帮你好好读出声来。”
我失笑:“这便是你表达关心的方式?”
“不然呢?”她唇角微勾,转身离去前低声一句,“你是我亲自看上的人,我可不想你就这么死了。”
只余梨花酒香,在灯下微微浮动。
我默然站在厅中,指尖轻敲桌面,感觉到心中那条线——从摄魂残图、到无影之门,从寒渊、到夜巡司——正缓缓收紧。
这条线,终将牵出埋藏最深处的真相。
我抬头望向无星的夜色。
“该走一趟了。”
夜色愈沉,灯火如豆。
夜巡司东厢书阁,无人看守。
我一人立于书案前,指尖轻抚过那排排厚重书册,微尘自纸边缓缓扬起,在灯下漂浮不定,彷佛这里记录的,不只是案件与机密,更是时间本身的呼吸。
廊外风声潺潺,檐下雨点轻敲。
我正思索着方才夜令的语意,一句句话绕在心头:“你总能见到那道门,难道不觉得奇怪?”
忽听身后一声轻咳。
非风,也非鼠。
我反掌握剑,转身如电,一招未出,便见来人自书柜阴影处缓缓而出。
他身形高瘦,气息收敛至极,身上并无一丝外放的内力波动,却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是他。
朱晏。
我未言,他先笑,目光如常,口气依旧懒散:“景公子,不愧是现在的密报中枢,这身手,可比从前又快了些。”
我缓缓收剑,眼神微凝:“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晏耸了耸肩,语气云淡风轻:“这里,本来也是我曾经的任上。你若来夜巡司两次,总得碰见个熟人。”
他顿了顿,视线落向墙后一方漆黑无光的密门:“你来,是想问‘门’的事吧?……无影门。”
我不答,便是默认。
朱晏眉角挑了挑,忽然压低声音道:“这里知道实情的,不多;真正留下记录的,则只有一间——封印卷室。你若信我,我带你去。”
我静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我们一路无声地走入内廊。
这段通往封印卷室的甬道,漆黑、静默,彷佛从未有人踏入。
两旁墙壁嵌着一排古烛,朱晏在经过时微一转指,那些烛台竟依次自燃,火光摇曳,映出一条幽深蜿蜒的甬道。
“这里,只有内册者能入,便是夜令也未必会翻动太多次。”
走了约莫三十步,墙角有一扇铜门。朱晏取出一道沉黑的铁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喀哒”一声,门开。
封印卷室,便静立其中。
这里的书架不再是木制,而是整座石碑般的方柱,层层迭迭,记录以特制兽皮绑成,藏于石柱窟中,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空气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气味,不是霉,也非尘,而是……某种浅浅的药香,似有安神凝气之用。
朱晏的手在一排标记模糊的卷架上停住,他从一个凹陷处抽出一卷。
那卷书皮,是墨红色,边角微裂,标题已几不可辨,只余一抹字痕。
他轻声道:“我只看过一次……但你,应该该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