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敢无语望天,翻了记白眼。
说话还变得文绉绉了呢,倒不像是他们小巷子里光屁股长大了啦。
“……冯敢,你……”
“是!”冯敢昂首挺胸,一双眸子烁然,边应声边看去,心口咚咚被锤子敲了两下。
他才没有说坏话呢。
孟州被他这嘹亮的一声应得猝不及防,话音顿了好片刻,方才又找回来那没说完的。
“……你带着兄弟们自去用宴,接风洗尘。房舍都安排好了,一会儿会有人去寻你。”
冯敢重重点头,“是!”
孟副将军竟然记住了他一个总旗的名字!
哎呀呀呀……
一行人踏着月辉进去了。
身后脚步声叠叠,各自忙碌。
绕过影壁,进了堂院。
檐下灯火憧憧。
孟州笑了声,道:“方才竟是忘问了,大人瞧着年轻,恕我一时不知,大人贵姓大名?”
“担不起将军如此,”江白圭微微侧身颔首行了半礼,“免贵姓江,名白圭,此番跟随老师前来,才得以有幸瞻仰将军风采。”
江白圭说着笑了笑,又道:“早前便听老师说,万将军麾下有两位得力领将,一位擅斧,有力拔山兮气势,一位擅谋,有羽扇纶巾风姿,某还未见前者,但得见后者,实在幸甚至哉。”
孟州眉梢微不可察的动了动,面上端着的笑半分不变。
他已然够虚伪了,眼前之人倒是大有青出于蓝的意思啊。
“哈哈哈,我一舞刀弄枪的,哪敢与孔明先生相提并论,江大人实在盛誉。”
“将军自谦,”江白圭摇首道,又说起另一事,“此次议和,本该是老师前来,只案牍劳形,再加上一路奔波累着了,在途中病了,实在起不得榻,但老师说,议和是大事,耽搁一日,边城将士们便苦累一日,这才命我不得伺候榻前,尽快来见诸位将军。”
孟州神色霎变,担忧至极道:“王相身子可还好?如今可否大安了?”
“劳将军挂念,下官途中也得老师来信,已能下榻,只是路途遥远,少不得还需数十日,是以,老师信中叮嘱,要我与诸位将军商议,尽早与鞑靼详谈议和之事,若有不定,快马加鞭去信,万万不可耽搁两国和谈。”
孟州借着厅堂中明亮的灯火,又将眼前的年轻人打量一遍。
面如冠玉,气定神闲,话说得滴水不漏。可太年轻了,瞧着也不过及冠年岁,议和这样的大事,王相竟然敢放心的全然交付给他?
心中思忖,面上不动声色,孟州颔首道:“既是王相之言,自然无不遵从。”
说话间,几人迈进厅堂,酒菜早已备好。
“江大人上座。”孟州又道。
“多谢将军抬爱,”江白圭笑了声,有些促狭的意思,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青袍,继续道:“只下官六品都察院都事,何敢越过将军前头去?将军请上座才是。”
孟州笑了两声,推辞不过,只得在上首落座,又道:“章百户一同入席吧,今日你们郑将军巡营,还是得你作陪。”
“是。”章柏诚面无神色的在江白圭对面落座。
歌舞夜宴,接待官员一向如此。
孟州余光朝下首扫了眼,忽而叹了声气,道:“不比从前繁盛,京城的玉台春难寻,是以,只得备了咱们凤阳的宣酒,也不知大人可否喝的惯,实在是招待不周啊。”
江白圭弯眼笑了笑,好似没听出其中的试探,“玉台春名贵,下官往京城科考之时,也听得其名贵,只某不爱酒,今日便是无玉台春可品,也非是憾事,将军实在不必惭愧。”
孟州:“哦,不知江大人哪里人氏?”
章柏诚饿了一日,抓着筷著还没吃上一口,净听他们虚与委蛇了,突然,一道目光朝他落来——
“实不相瞒,下官与章百户是旧相识,”江白圭说着一顿,与对面之人四目相对,又悠悠补了一句,“一个碗里吃过饭的那种。”
章柏诚:“……”
……操!
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