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混乱之际,一道苍老却清晰的声音响起:
“你们说得对。”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拄拐老妇缓步走来。她左眼清明,右眼浑浊如雾??正是失踪多年的苏璃?不,是她的孪生妹妹,苏瑾。
当年苏璃写下《归音记录》后销声匿迹,世人皆以为她是唯一见证者。殊不知,真正参与最初实验的,还有她。只是她选择了另一条路:潜入体制内部,成为“心脉计划”的监管员,暗中记录每一次滥用与扭曲。
她展开手中泛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每一个都是打着“倾听”旗号行操控之实的人;
每一笔都标注了他们如何利用“被听见”的渴望,收割权力、财富或情感依赖。
“我们太天真了。”苏瑾声音沙哑,“以为只要让人开口,世界就会变好。可言语一旦变成仪式,就成了新的牢笼。”
她抬头看向古井,眼中竟有泪光:“姐姐临终前烧掉了大部分笔记,只留给我一句话:‘当倾听成为义务,诉说就成了献祭。’”
全场寂静。
良久,一个自闭症少年缓缓起身。他从六岁起便未说过一句话,此刻却用颤抖的手指在电子板上打出文字,通过语音合成器传出:
>“我想说,是因为我想说。
>不是为了疗愈,不为改变世界,
>更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
>我说,仅仅因为??我在。”
话音落下,井水微微一震。
紧接着,第二个人站起来。是一位曾在战场上亲手杀死平民的退伍士兵。他摘下帽子,露出满头白发,声音嘶哑:“我不要再假装悔过了。我不后悔杀人,因为我当时真的觉得他们在威胁我的兄弟。但我后悔的是……这十五年来,我一直装作痛苦,只为让别人原谅我。”
又一人站起,是一名年轻记者。他曾靠挖掘他人隐私撰写爆款文章成名,如今却跪倒在地:“我对不起那个自杀的女孩。她说出秘密时,我以为我在帮她发声,其实我只是把她的眼泪变成了流量。”
一句句剖心之语接连响起,不再是“言启仪式”那种庄重有序的流程,而是混乱、愤怒、矛盾、甚至带着攻击性的倾泻。有人哭,有人吼,有人笑出声来。
而这一次,没有人要求他们“被理解”,也没有人试图安慰。
他们只是说。
直到凌晨四点,天边微亮,最后一人说完,全场陷入长久沉默。
这时,苏瑾走到井边,将那卷罪名录缓缓投入水中。
纸张触水即燃,化作一团幽蓝火焰,顺着水面向外扩散,竟在空中凝成一幅巨大的星图??正是当年林婉所见的“心脉”原型结构。但与以往不同,这张星图出现了裂痕,某些节点黯淡无光,仿佛整张网络正走向崩解。
“它快撑不住了。”苏瑾低声道,“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信任瓦解。当‘听见’变成表演,当‘诉说’沦为交易,‘心脉’便失去了灵魂。”
她转身面对众人:“现在,我们必须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
**关闭‘心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没有‘心脉’,人类会不会退回冷漠?”
“那些靠它治愈的心理疾病怎么办?”
“星际殖民地怎么办?飞船已经出发了!”
苏瑾不答,只是望向天空。
恰在此时,遥远的太空传来一段加密信号。解码后,竟是七名宇航员轮流录制的影像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