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出了家门,宁瑰露在外边行事做派长袖善舞、游刃有余,嘴上也没个把门,但在家里还是老老实实戴上保守“镣铐”的。
一来有老爷子的五指山镇着,二来家里其他长辈都是保守正经的老派人,一脉相承的家风严苛,没谁敢出格。家里能出她这么一个没正形又不娴静的丫头已经很是包容了。
当初她和张思珩交往——成年、公开、合情合理,尚且被老爷子用棍棒收拾了,如果让老爷子知道她上学时候就跟庄谌霁眉来眼去,恐怕老爷子得把他俩皮剥了,扔回娘肚子里回炉重造。
老爷子余威仍在,父母的“开明”在她这还没有实感,她绕开感情话题,从书柜里拿出几张相片聊起了小时候的其他事。
泾市,公馆。
庄谌霁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了,他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交代过厨房不用做晚餐便准备上楼,管家从楼上迎了下来,道:“先生,今天下午收到了一份京市寄来的快件,里边是把钥匙,还有一张纸条。”
“什么钥匙?”庄谌霁问。
管家道:“是一把普通的钥匙,地址上是写的京市万喜路。”
“寄件人是谁?”
“姓陈。”
庄谌霁意外的神色淡了淡:“不认识,寄错了,叫快递退回去。”
管家点头:“好,我现在就联系送货员。”
庄谌霁正要上楼,不知想到什么,脚步一定,忽然又说:“算了……先给我吧。”
管家不知道他怎么又改了主意,还是立即将快件交给了他:“好的,那您先过目。”
庄谌霁拎着文件袋进了书房,落座后倒出了文件袋里东西。
袋内的确只有一把钥匙和一张写明地址的纸条,纸条还是打印的,看不出字迹。
近来泾市降温很快,天气变幻莫测,公司内部一大批一大批的人感冒。他这几天连轴转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病气,喉咙发哑,手掌握拳,也低低地咳了几声,又翻过文件袋看覆盖在正面的寄件信息。
寄件人一栏打了码,只有“陈**”几个字符,寄件地址倒明晃晃是在京市。
他落下了微抵着唇的手,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此时却已经不敢笃定是否如他所想。
窗户大开着,有风灌进来,他又低咳了几声,拿起手机打开通讯簿后找到了陈芮倩的联系方式,径直拨了过去。
好似早有所料,电话当即便通了,陈芮倩大咧咧的声音立刻传出来:“喂,庄总,收到钥匙了吧?”
免去拐弯抹角,庄谌霁直接问:“谁的钥匙,什么意思?”
“我寄的,肯定是我送的啊,您不是马上过生日吗,这是礼物,专门赶您生日送的,二环内的一套房子,够实在了吧?”
失落的情绪只在心头一闪而过,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四平八稳:“明天按原地址给你退回去。”
“别呀,庄总,您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在小露那是春风般和睦,在我这是寒冬般严酷。咱们好歹也认识了这么多年了,给个机会呗!”
“什么机会?”他反问。
见他没有马上撂了电话,陈芮倩笑了,当即胡诌起来:“大露露那狗脾气有什么好的?既不温柔又不善解人意,整个就是一‘宁我负人,休教人负我’的女曹操,你跟她在一块那不是自讨苦吃吗?考虑考虑我呗,只要你庄总点个头,我立马修身养性,回头做个贤内助!”
“贤内助”三个字在陈芮倩嘴里和常人说“我做狗”一个意思,比猫尿狗屁还臭不可闻。
电话戛然而止。
陈芮倩把人惹毛了,舒服了,乐乐呵呵又回拨了电话过去,直到听到电话那边几次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您稍后再拨,才意识到自己被拉黑了。
她就是嘴欠逗个乐,没想真把“大金主”惹毛。今年还有好几个项目等着跟庄总合作呢。这会儿赶紧老实收了德性,用另一个号码拨了回去。
没等电话那边开口,她先噼里啪啦倒豆子地把事都说了:“是小露给我的钥匙,她万喜路那套房子最近在搞装修,让我帮她盯着点,我也没这闲工夫啊,这功劳只能拱手相让给庄总了。”
庄谌霁眉眼略微松了松,但脸上冷淡的神色却没有变,他说:“我没空,你找别人吧。”
“别啊,您别装不知道啊,没有小露点头,我也不能随便把她家钥匙给你啊。您行行好,赶紧收了吧。我就是个中间传话的人,怎么还弄得两边不是人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庄谌霁忽然问:“小露为什么突然要装修房子?”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她一向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准这回是突然想金屋藏娇……”
“挂了,明年的合作再议。”
“等等等等等!庄总,庄老板,您听我说完!”陈芮倩一个标准滑跪,真话假话掺和着往外冒,“钥匙真是露露给的,她不是要去南岛了吗,怕过去后没时间了,专门交代我要把惊喜交给你,还要我告诉你这是生日礼物。”
当然宁瑰露原话不是这样的,她是让她帮她物色个好的监理盯装修,房子装完了再把钥匙寄给庄谌霁,她不过是传话时艺术加工一下,润色一下,无可厚非嘛。
“房子在万喜路,那边房子的含金量你是知道的。她那套房子都空置了很多年了,突然重装起来,她又要去南岛了,这是给谁住啊?不就是留给你的吗!一掷千金博君一笑啊,这事至少能当佳话传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