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说这句,是抱着近乎许愿的心情。
毕竟之前,从他嘴里说的和拒绝沾边的话,她一概不听。
可没想到,一听见他的声音,燕昭一下就不动了,躺好了任他擦拭头发,意外地配合。
——但也只配合了一小会。
片刻,她又动了,但这次不是向里,而是朝外,闭着眼睛挪到榻沿,摸索着抓他的手。
虞白躲不开,只好由她抓着,姿势别扭地继续。
好不容易把头发擦到半干,他半边身子都麻了。放下帕子后他缓了半晌,准备起身出去找人熬醒酒汤。
醉成这样若不醒酒,明天一定会难受的。
可刚站起身,他衣袖一紧,险些被拽了个趔趄。
“……殿下,”虞白轻声开口,“松一松……”
没撒手。
明明睡得那么沉,对他的靠近和接触没有半点反应,但手上的力气却又堪称固执,快要把他的衣袖拽破。
“殿下……”
“我要去找人煮醒酒汤。”
虞白再次蹲下了身,俯在床沿轻声开口。
还是没反应。
燕昭攥着他的袖角,像是在跟谁较劲,怎么也不放开。
他有些无奈了,只好去掰她的手。
衣料柔滑,很快成功从她指尖流走,昏暗中,她空了的手蜷了蜷,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
重复了几遍,虞白才听清。
她说,别走。
他蓦地感觉胸口一酸。
“我不走……我只是去一趟厨房。”
“殿下,我不走,好吗?”
这次换他重复了好几遍。见她闭着眼睛点头,他这才放心起身。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她的固执。
刚迈出一步,脚腕一紧。
垂在榻沿的手一把攥住了他,虞白毫无防备,被拽着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连带着旁边的小桌都被他撞得移位。
黑夜很静,桌角擦过地面的噪声异常明显,还有什么东西歪倒的声音。
他愣住了。
撞在地上的膝盖很疼,但不是因为这个。脚腕上那只手还攥着,很烫,但也不是因为这个。
他顾不上,都顾不上。
桌上烛台倒了,蜡油淹灭火苗,眼前彻底昏暗,只有一块雪白分明。
熟悉的质地,熟悉的色泽,仿佛昨天还被他捧在手里,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描写。
虞白慢慢伸出手,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拾起了那块绸布。
炭笔扛住了岁月,字迹仍然清楚,但看在他眼里,却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半晌,他若有所觉抬头,看向桌上翻倒了的木匣。
棕褐色。
干枯了的草花散落一片,白色花瓣缩成皱巴巴的小点,但他只是看着,就能回想起鼻尖那股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