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小满低声说,“但你现在醒了。”
挂断电话后,她打开地图软件,标记出七十四位受试者当年登记的家庭住址。红点密密麻麻分布在全国十二个省份,最北至黑龙江漠河,最南达海南儋州。她猛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封闭实验,而是一场覆盖全国的**社会情绪采样计划**。那些孩子并非随机选取,而是通过某种隐秘渠道,精准筛选出自愈能力弱、情感压抑强的个体??换句话说,他们是未来三十年中国家庭矛盾的“典型样本”。
她连夜联系技术团队,启动AI语义分析模型,对T01-T74音频进行关键词提取。结果令人窒息:
-“对不起”出现2,187次
-“我不该”出现1,943次
-“都是我的错”出现1,655次
-而“我需要帮助”仅出现4次
-“你们错了”从未出现
“这不是教育,是精神凌迟。”工程师王磊红着眼圈说,“他们不是在做心理学研究,是在制造一代沉默的奴隶。”
苏小满沉默良久,忽然问:“能不能把这些音频转化成文字版,并加上背景说明?我要出版它。”
“你会被起诉的。”法律顾问立刻警告,“涉及未成年人隐私,且部分录音未经当事人同意。”
“那就匿名处理。”她说,“把孩子们的名字换成代号,地址模糊到市级。重点不是揭露谁,而是让所有人看清这套机制是如何运作的。”
一个月后,一本名为《沉默的容器》的非虚构书籍悄然上线电子平台。封面是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映出无数双孩童的眼睛。序言由洪世贤撰写:
>“拍戏时导演总说:‘再狠一点!再痛一点!’好像痛苦越大,表演就越真实。可看完这些录音,我才明白真正的痛是什么??不是嘶吼,不是流血,是你明明疼得发抖,却还得笑着说‘没事’。”
>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被教导‘报喜不报忧’。父母问‘在学校好吗’,你说‘好’;老师问‘被欺负了吗’,你说‘没有’;警察问‘家里安全吗’,你还说‘安全’。于是整个国家学会了集体说谎。”
>
>“现在,是时候还债了。”
书一经发布,短短三天内下载量突破百万。社交媒体上掀起“#我曾经也说过谎#”话题潮。一位小学教师留言:“我班上有孩子长期被父亲家暴,每次问他伤哪来的,都说‘摔的’。我一直信了九年。现在我悔恨得睡不着。”
某精神病院心理医生披露:“近半年收治的抑郁症患者中,68%在阅读《沉默的容器》后首次主动提及童年创伤。这不是煽情,是唤醒。”
与此同时,一股暗流开始涌动。
某深夜,苏小满收到一封加密邮件,附件是一份1979年的内部评估报告扫描件,标题为《SXM-9项目终止原因备忘录》。内容显示:
>“实验成果远超预期。数据显示,经‘自我归因强化训练’后的个体,在成年后表现出极高服从性、低反抗意愿及稳定的社会功能维持能力。建议转入民用推广阶段,命名为‘国民韧性建设工程’。”
>
>“但由于第74次试运行中突发未知能量反噬,导致三名研究人员出现幻听、记忆错乱等症状,项目被高层紧急叫停。所有相关人员签署保密协议,违者以危害国家安全论处。”
落款单位赫然是“国务院下属社会心理调控研究中心(已撤销)”。
苏小满浑身冰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参与项目的人都销声匿迹??这不是普通的科研事故,而是一次被刻意掩盖的国家级精神干预尝试。第九舱不是怪物,它是某个庞大计划的胚胎。
她立即将材料转交律师团队,并申请信息公开。三天后,司法部回应称:“经查无此机构记录,相关文件疑似伪造。”
她冷笑。伪造?那陈国栋的芯片、李文秀的U盘、林素云母亲的日记呢?整个链条环环相扣,怎么可能全是假的?
就在她准备召开媒体发布会时,一名自称“周志明”的男子登门拜访。他是周文远的堂弟,六十岁上下,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我哥临终前烧掉了所有日记,只留下一句话:‘别让规则吃掉人心。’”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工作手册,“他在80年代曾在教育部教材审定组待过三年。这是他偷偷抄录的会议纪要。”
苏小满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