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她最近开始画画。画的全是没见过的地方??湖边的石凳、开满野花的山坡、还有风吹麦浪的草原……”他顿了顿,“昨天她问我:‘爸爸,我们能不能去那里看看?’”
阿野心头微震。
他知道那是哪里。
那是“门”后的世界投射进现实的痕迹,是“晨光”协议激活后悄然生长的集体记忆花园。它不再局限于技术连接,而是通过梦境、艺术、语言与情感,在无数人心中自然浮现。
“也许,”阿野轻声道,“她已经在那儿见过你妻子了。”
男人怔住,良久,眼眶泛红。
第二天,他执意要把吉他送给他。
“我不需要了。”他说,“我已经说完想说的话。”
阿野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他不懂乐理,但从那天起,每晚扎营时,他都会试着拨动几根弦。不成调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声音存在过,就像思念本身。
两个月后,他进入青藏高原深处的一座古寺。
寺庙建于悬崖之上,经幡猎猎,诵经声随风飘荡。住持是一位百岁老僧,据说年轻时曾参与过“归墟”计划的伦理评审,后来隐居于此,终身未再涉足科技领域。
得知阿野身份后,老人召见了他。
禅房内,香烟袅袅。
“你带来了什么?”老僧问。
“一段记忆。”阿野取出芯片,“林正南最后的遗言。”
老僧凝视芯片许久,终是摇头:“不必给我。它属于活着的人。”
“可它是开启‘晨光’的关键。”
“‘晨光’早已开启。”老僧微笑,“当你在难民营教孩子写字时,它就在了;当你听渔夫讲述亡子的故事时,它就在了;当千万人主动断连,选择用笔写下一句告别时??那一刻,锁就解了。”
阿野默然。
“真正的协议,不在芯片里。”老僧合掌,“而在每一次心跳与心跳之间的共鸣。”
临别前,老僧赠他一枚铜铃,说:“若你听见风中有哭声,便摇响它。不是为了召唤谁,而是告诉世界:有人正在倾听。”
阿野郑重接过,系于背包之上。
下山途中,他经过一片玛尼堆。石块层层叠叠,刻满经文与名字。一名年轻女子正在添加新石,神情专注。他驻足观看,忽见她刻下的名字??苏婉。
他几乎脱口而出。
女子察觉,抬头看他。
“你是她家人?”她问。
“不是。”阿野摇头,“但我认识她。”
女子笑了:“我梦见她。她说,谢谢我还记得她写的诗。”
“她写过诗?”
“一首很小的小诗,发表在二十年前的网络杂志上,没人记得。但我读过,抄在日记本里。”女子轻声念道:
>“若我先走,请不要造一座桥让我回来。
>请种一棵树,让风穿过它的枝叶,
>告诉你,我也曾爱过这个世界。”
阿野闭上眼,仿佛看见苏婉站在雪地里,转身对他微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正南会选择以这种方式赎罪??不是重建系统,而是逼迫人类直面失去的本质。唯有如此,才能让爱脱离执念,回归纯粹。
他继续行走,穿越戈壁、绿洲与古老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