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一向最擅长利用他人的弱点,但他却此刻只看到了一个可怕的空洞。
他就因为那虚无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那道黑暗几乎能反射出某种……某种“可怕而绝望”的结局的影子。
甚至,一个极其罕见的念头浮上心头。
也许如果自己从来不曾知道……
不。
那绝不被允许。
自己退步了。
而这种心态在接下来要面对的“战争”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意识到这一点后,男人有些烦闷地从座椅上站起,他的目光透过半拉开的天鹅绒垂幔。
冬日和煦的阳光,就将窗外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和那道温婉,活泼在金丝绣成的爱因兹贝伦家族族徽的阴影里。
那个娇嫩的、娇小的幼芽,那曾经还未够那些冷冰冰的枪支的重量,已经由岁月一分一秒的增添的分量……
现在,伊莉雅大概和M60通用机枪的分量差不多了吧。
这个男人便如此折磨自己的心灵、自己的灵魂一般。他便强迫自己用那些带来痛苦的、带来死亡和灰暗的事物,和那些美好的希望和未来放在一起来折磨自己。
那些雪地里活泼的欢声笑语……
它就和在过去流逝生命的恸哭哀嚎一样。
它们都一次次地提醒这个男人,他所为了那份超越世俗的理想,所要摈弃的幸福与悲伤。
而这种摈弃,便给予他最为如同人类一般的苦恼、痛苦与怨恨。
就像这个人的名字一样。
——卫宫切嗣。
切(きり):“斩断、割裂”。
嗣(つぐ):“继承、延续”。
当卫宫切嗣降临于这个世界之时,他的父亲因为他那奇特的“起源”,那象征着“切断”和“结合”的复合属性,给予了他“切嗣”这个名字。
但就和那姓名与起源的预示一样,“切开”并“结合”,并不意味着伤口的修复。
甚至,某种意义上,如果你将其倒置过来,也许能称得上如吴刚伐树一般的徒劳而无功。
更重要的是——
这个男人已经伐倒过他的“月桂”两次了。
而如果算上那些“伐树”前,对于阻挠自己的“枝干”的“修剪”,他做得还要更多。
而他也因此更加绝望。
因为那月桂树每次伐倒后,便会因为那深扎根与地底的根系而重生。
因为他所作的并非是那样机械的运动——甚至,那更像是天帝给予的惩罚。
许多时候,这个男人会觉得,自己比自己想象地还要脆弱、软弱,甚至是难以面对事实的懦夫。
但他就硬起心肠,硬起心肠。
他不畏惧地试图靠那不断伐树时一次次的挥砍,那钝斧微弱的震动,试图徒劳地将那颗月桂树的全部根系从地下带起。
而“天帝”也比那吴刚所面对的要残忍得多。那孤独中产生的真实、那些需要伐倒的东西,也愈发的沉重。
就像现在他所面对的那样。
因为,这一次,第三次的月桂……
卫宫切嗣甚至……他不敢面对那温柔地搂着他的树冠、那向他伸出鼓舞的月桂枝,以及那枝头所结的果子。
他要伐倒他的达芙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