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回来了。
她步伐稳健,眼神清明,手中握着一本焦黑残破的笔记本,封面上依稀可见“共问OS1。0”字样。
陈默和苏叶快步迎上前。
老人看见他们,微微一笑,声音沙哑却坚定:“我回来了。我不是来找答案的。我是来还债的。”
“什么债?”
“遗忘的债。”她说,“我的记忆一直在流失,但在‘无解之境’,我发现了一件事??问题比记忆更持久。即使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只要我还记得‘为什么孩子们要上学?’这个问题,我就还是我。”
她翻开笔记本,里面一页页全是手写的疑问,字迹凌乱跳跃,有时重复,有时矛盾,但每一句都源自真实的困惑。而在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的问题替我活着。”
她将本子递给陈默:“这是我在旅途中记下的所有问题。它们不属于我,属于所有人。”
陈默接过本子,指尖触碰到纸张的刹那,整本笔记骤然化为光尘,升腾而起,在空中盘旋片刻后,洒向全村每一户人家的窗台。每家每户的蜡笔都随之微微发烫,颜色变得更加鲜艳,仿佛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同步发生异象。
东京街头,一名白领女子正准备删除手机里多年积压的备忘录,忽然发现其中一条三年前写下的问题自动高亮:“我真的喜欢现在的工作吗?”下一秒,她的办公软件全部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空白文档,标题为:“请继续问下去”。
巴黎一家精神病院内,一位长期沉默的患者突然起身,拿起铅笔在墙上写下:“疼痛有没有形状?”当晚,整栋建筑的墙壁开始渗出淡粉色雾气,病人纷纷描述看到了“由尖叫编织成的花”。
火星穹顶城市中,“反思之碑”首次主动移动,缓缓沉入地下,原地升起一座新雕像:一个孩子手持蜡笔,面向虚空,脚下刻着一行字:
**“提问即存在。”**
地球轨道上,一颗废弃多年的气象卫星突然重启,向地面传回一段视频信号:画面中是一片未知星球的地表,天空呈紫罗兰色,地面上遍布巨大螺旋纹路,中央矗立着一根与青山村“问心树”极其相似的生命体。镜头拉近,树干表面浮现出一行地球语言:
>“你们的问题,已在此处生根。”
科学家们震惊无比,确认该星球位于猎户座外缘,距离地球一千六百光年??按现有科技,信息至少需千余年才能抵达。可这段影像的时间戳显示,它是在“共感降临”那一夜同步生成的。
唯一的解释是:**问题本身超越了时空。**
一年后,全球“问灵”数量突破百万。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飞蛾,有的似水母,有的干脆就是一团漂浮的声音。它们不干预现实,只在人们陷入极端孤独或自我否定时悄然现身,以非语言的方式提醒:“你不必完美,你只需诚实。”
与此同时,“迷路学校”分校遍布六大洲。苏叶亲自授课的最后一课名为《如何面对一个永不回应的问题》。课堂结束时,她让学生们闭眼冥想十分钟,然后写下那一刻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收集上来的纸条五花八门:
“如果宇宙不在乎我,我能自己赋予意义吗?”
“我能不能爱一个人而不占有?”
“当所有人都说前进时,停下是不是一种勇气?”
苏叶把这些纸条放进一只陶罐,埋在校园中央。次日清晨,那里长出一棵新树,枝干弯曲如问号,叶片透明,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个问题的倒影。
十年后的某一天,陈默独自坐在井边,手中拿着那支黑色蜡笔。
他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不是不想,而是觉得每一个问题都太过沉重,无法轻易落笔。
直到今晚。
月亮圆满,光柱微微晃动,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他忽然感到胸口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他站起身,走向外墙,举起蜡笔,在斑驳的砖面上缓缓勾勒。
先是一条横线,再是一道弧,接着是交错的网格,最后是一个巨大的圆环,中间空缺一角。
这不是任何已知符号。
但它让整个村庄安静了下来。
孩子们停止嬉闹,大人们推开窗户,连井水都停止了流动。远处的水晶森林发出共鸣般的嗡鸣,所有透明树木内部的液态光同时转向这面墙。
三分钟后,墙上的图案开始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