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滦微小的动作,门口的那两人好像才意识到了元滦的存在。
他们看到元滦的面容微微一惊,随即目光又划向元滦胸口那和杜永安一样的空白。
于是,那点细微的好感迅速褪去,他们朝元滦冷笑了一声,再不迟疑,继续抬步扬长而去。
图书室的木门重新合拢,元滦看着脸色晦暗的杜永安,试探性地问:“他们……?”
杜永安勉强笑了笑,嗫嚅了一下,说道:“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不会怎么样的……”
元滦盯着杜永安,没有接话。
少顷,见元滦还在盯着他看,杜永安脸色垮了下来,叹了口气,认输地说:“好吧。”
“你可能刚来还不清楚,我们这些被扩招进来的,就是不受欢迎,会招那些守旧派的眼啦。”他无奈地说。
“守旧派?”元滦捕捉到这个词,追问道。
杜永安抬眼,眼神惊讶,“这你也不知道?”
“你不会是听到学会招人,就稀里糊涂地进来了吧?”他好笑地说,完了,又低声咕哝道,“不,仔细想想,其实我当初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面对元滦这个比他还新的新人,他的精神似乎振作了一点,他挺了挺背,用一种像是老师般的口吻解释道:“学会里大致分为两派:守旧派和革新派。”
“守旧派的理念就是神眷至上,他们看不起神眷低的人,认为神眷不达标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代行者,学会内应该保持高神眷的纯粹性。”
“而革新派的理念则是普通人也可以成为代行者,学会应该培养并吸纳更多普通人成为代行者,进行扩张。”
“刚刚两个就是守旧派中的一员,他们连普通的低级代行者都看不起,更何况像我们这些为了应对最近增多的异种而被紧急扩招进来,神眷原本都达不到成为代行者的标准的人。”
他耸耸肩,指了指元滦,又指了指自己,“你能感受到吧?他们看我们的眼神。”
“至于他们说的吃空饷……”
杜永安声音低落了下去,近乎喃喃自语,
“其实,我也是不想的。”
他盯着自己的指腹,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道:“但我的神眷低,只有用最新的特制武器才有足够的实力上战场。”
“没有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我……”他斩钉截铁,郑重道,“我必须得活下去才行……!”
元滦闻言微微一愣,眼神闪动了一下。
杜永安苦笑一声,“可能会被说贪生怕死吧,但我妈的病需要治疗费,妹妹也需要学费,我……我还不能死。”
他深吸一口气,“学会给出的报酬很多,只要我在学会多活一个月,我妈就能多撑两个月,我妹妹也能多安心上一年学。所以即使是被骂懦夫,蛀虫,我也不会争一时之气,就头脑发热地去战场送死!”
破釜沉舟般的话语砸在空气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须臾后,杜永安才像是从激烈的情绪中挣脱开来,慢慢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偷瞄元滦的表情,干笑道:“不好意思,好像不小心…对你说多了……尽说些扫兴的话,哈…哈哈……哈……”
“你…对了!来说说你的情况吧!”他眼神紧张地移动,最后囫囵生硬地转移起话题。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问完,杜永安就暗道糟糕。
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如果有机会,谁会拒绝学会的邀请?而且万一元滦和他一样答案也很沉重怎么办?!
他不想戳别人的伤口啊!!杜永安心中的小人已经慌得原地打转。
“我?”元滦浑然不觉,老实地回答道,“我是因为没有地方住。”
杜永安:……?
杜永安的眼神变得迷惑。
元滦继续道:“我失忆了,身上既没钱也没有地方住,在大街上流浪的时候正好被据说认识自己的熟人看到,就被带回学会了。”
“现在就住在学会的宿舍。”
杜永安:“……诶?”
杜永安的眼睛变成了豆豆眼,怎么元滦每一个字他都能懂,但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呢。
因为失忆流浪被熟人带进了学会?
呃呃呃,众所周知,学会是这世上最难进的地方,根本不存在能够被随随便便带进来的事,即使是他,也是经过了层层筛选,才成为了扩招人员的。
而且还是住在学会的宿舍!学会的宿舍可是只提供给中级代行者以上的人的福利,方便他们战斗完回学会汇报后能直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