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又忙碌了一整日的几名工匠,难掩一身疲惫之意,但此时他们找上了靳劼,却并不是来说闲话。
其中一位领头的工匠,也是苻氏族中说的上话的分户管事,他走出来诚恳的请靳劼走过去几步,离得小侯爷卧房稍微远了些,这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靳队长,苻七有话想要求肯您。”
靳劼听到了苻七说话,对他们的这般突然的做派却没有任何意外之意。
只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问他:“何事求我?”
苻七声音悲苦,却不敢搅扰到室内的刘子晔。
他低声道:“我们几个匠人,本是听了苻族长与苻小族长的吩咐,来为西关小侯爷做事的。因着西关小侯爷与咱们小族长之间的结义兄弟关系,咱们来的时候,都是心甘情愿!可是……”
他踟蹰着说:“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侯爷带着咱们来,干的却是这等强拆他们屋宅之事啊!青城的扶余氏虽说与咱们虞城苻氏,一直称不上和睦,可到底也是多年西关老邻,断不能干这等拆别人家舍,断邻人生路之事……”
靳劼岂能不明白苻七的意思,他打断了苻七还要继续下去的诉苦:“所以,你要如何?”
“求求靳队长网开一面,趁着夜间,放我们几位族人,回虞城吧!”
苻七几人倒是想自己个儿连夜找机会跑,可是自从到了这住处,他瞧着小侯爷和靳劼这来来回回的安排,知道偷跑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抱着机会来求靳劼一试。
他在距离靳劼三步之处,自下而上的看着这位西关侯府的私卫队长。
朦胧夜色之中,突然发现,这位话不多,但似乎很好脾气的靳劼队长,身形竟然这般挺拔高大。
黯淡的月晖,在地面上将靳劼的身影无限拉长,似乎能够将苻七整个人都完全笼罩吞噬。
一种莫名的威压灌满了苻七全身。
苻七也在这个时候发现,靳劼甚至全程根本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他的注意力,似乎始终投注在身后的西关侯住处。
然而,靳劼却清楚的听到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在他的请求讲出来的下一刻,就得到了一个斩钉截铁的:“不行”。
“为……为什么?”
苻七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一句,却控制不住的牙齿微微打颤。
靳劼似乎终于微微转动了眼珠看了过来,却只冷冰冰道:“小侯爷带你们来,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认真做什么。他没说过允许你们走,当然就不能走。”
“这……”
苻七踟蹰着,他还想辩解些什么,可话语刚到嘴边,又下意识咽了回去。
他没想到,靳劼私底下会是这样冷面无情。
即使他们一行人说再多的话,求再多的情,也根本不会令这个侯府私卫队长动摇分毫。
无奈中只得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亦步亦趋的拦住另外几个还想上前的匠人,拖拉间全部把人领回了房内。
靳劼确认几人都基本安生后,重新回到了今晚上需要值守的位置上。
青城与虞城相聚不算远,但位置上更靠北方,夜间的气温也更凉。
靳劼裹了披风,直到室内那一盏烛光,在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时辰熄灭之时,才叫醒了第二轮换班的人。
第二日,天光初亮之时,刘子晔推开了卧房的门,伸了伸懒腰走出来。
青城属官不敢怠慢,已经叫人准备早饭在厨上热着,刘子晔很满意的吃了个饱。为了表示对随同她来到青城的苻氏工匠表示慰劳,还亲自选了几样送她一筷子没动过的菜和肉,带着去了那几名工匠的房内给他们吃。
苻七见到刘子晔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是靳劼。
接收到靳劼看过来时平静无波的视线,他连忙带着几个人参拜侯爷,诚惶诚恐的接过了刘子晔送来的饭菜,未曾多说一句话。
刘子晔上辈子就是个情绪极其敏感的人,苻七几人的反应和态度,她都看在眼里。
她视线在跪接饭菜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视而过,想要弄明白这些人何以一夕之间谨慎疏远的原因。
她没有表现出来异常,只如常的道了句:“不必多礼,几位继续吃你们的饭,不用在意本侯。”
苻七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俯首叩拜再起身,重新坐回了餐桌。
筷子刚刚拿起来,旁边的椅子拖动声音响起,抬头一看,就见那位西关小侯爷坐了下来,一脸和蔼的看着他们。
苻七以及几位工匠,默然垂首,再次放下了筷子。
刘子晔见苻七几人又停住了,忙真心实意的劝道:“你们快吃,这道粉蒸肉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