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七几人只觉听话也不是,不听话也不是。
若是昨日之前,因着他们小族长与这位西关小侯爷之间的情谊,他们对刘子晔还有一种十分自然的亲近之感,就像看待他们小族长一般。
可是,在亲眼见了这位小侯爷指使着官兵,做下那般事之后,这些亲近转瞬间荡然无存。
王侯将相,与他们这些只求一活的荒地边民决然不同。
从前,是他们生了妄念。
可是,苻七在这个时候,却忍不住想起了他们的小族长苻真儿。
苻小族长曾经用着什么样的目光,热情认真的注视这位西关小侯爷,他们苻氏族人有几人不曾见过?
如若苻小族长知晓,他那般珍视注目的兄弟手足,竟是这般作为之人,又将承受着比自己沉重多少倍的打击?
一想到此,纵使珍馐在前,苻七也觉食不下咽。
刘子晔看的有趣,便挑明了问:“你们不认同我的作为,后悔跟着我来到青城是吗?”
苻七连忙给自己大腿掐了一下,让自己暂时不要胡思乱想,口中连声否认:“没、没有的事。”
她昨日这般做之前,就料到了这些人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在今天一早,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望和安抚这几位苻氏工匠的情绪。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的反应,既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起码她没想到,这几人,连当面向自己表达反抗的尝试都没有。
她再次重新扫视了一圈围坐着的另外几个人,态度几乎一般无二。
刘子晔笑了笑,干脆一扶着桌面站了起来:“那很好。接下来一个月,还有不少用得到你们的地方,希望你们都尽心尽力,好好为本侯爷做事。回去以后,不该叫你们承担的,自然也不会落到你们头上。”
苻七点头如蒜捣:“好好,多谢小侯爷。”
刘子晔推开椅子,走出这间屋子。
靳劼紧随其后,全程不曾在屋内几人身上多停留一瞬。
有了昨天的经验,兵士与工匠们已经基本知晓了刘子晔的路子。
今日已无需刘子晔亲自带领,只分了一队兵带了工匠自行在青城当中,继续他们的拆房换房顶任务。
刘子晔本人则带着大部分人马,由潘毅和靳劼分别跟着,到了青城大族扶余氏族长的宅子。
扶余一族的族长扶余长青,是上一任族长的小女儿。
当时她的长兄壮年去世,只留了一个年幼的侄儿。她爹在权衡之后,召集了族人来商议下一任族长人选。因为扶余长青早就涉入族务,积累下不少的声望,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下一任族长的职责,传给了她。
扶余长青昨天已经知晓了这位突然降临的煞神,在青城上下的所作所为。
她一时却根本想不通,这堂堂的西关小侯爷,究竟为的是哪般?
难道皇族帝王之家,连普通的温饱也难以顾全,要将主意打到这种拆家“做买卖”的地方上?
可若说这小侯爷过不下去了,怎么却又能指挥着几百名官兵,为他的胡作非为保驾护航?
青城扶余氏不过几百户。
扶余长青自己家的宅子也不过是夯土黄墙,比寻常民居稍好一些的,也就是青灰砖瓦的屋顶,又如何阻挡的了这样的燕*京禁卫军与刺史府私兵!
刘子晔大摇大摆的由士兵开路,在扶余长青的怒目之下,进了扶余氏族长的宅子。
她只在进宅之时,短暂瞧了两眼这位年纪不大的女族长。
然后一言不发,像是逛自家后院一般闲适的,里里外外在扶余长青家宅的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前院中间。
刘子晔点评道:“扶余族长家的宅子,瞧着倒还算是顶用,不至于风一吹雪一压就倒。”
“噢。是吗?”
扶余长青简直无话可说。
难道她还要谢谢这位西关小侯爷,对自己家宅子的夸赞吗?
刘子晔并不在乎她的情绪,继续说:“只不过本侯爷瞧着,这灶间和货仓的顶棚仍旧是茅草打的。茅草稀疏,寻常雨雪也便罢了,若是风雪稍大,扶余族长的货仓和灶间怕也难保周全哪!”
说罢,她挥了挥手。
叫随着他来的士兵和工匠,依样画葫芦,旁若无人的开始抬工具,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