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没回过酒店,睡了吗?”
她摇头,声音很轻:“不敢。”
谢丞礼没有多问。他知道,她闭上眼,看到的肯定不是黑,而是枪响、尸体、血,大概还有他倒下去那一刻的样子。
他喝完水,把杯子放回床头柜。
“你帮我看一下……”他低声道,“文件夹里那张签字单还在吗?”
温尔去翻,动作像机械。她把那张单子递过来,他没接,而是轻声说:“你念给我听,我想确定没错。”
她低头念,前两句读得结巴,第三句读了一半就断了。
他没催,只等着她重新开口。
几秒后,她低低地把那句话读完:“术后48小时内应避免高位压力冲击和剧烈姿势调整,持续卧床不低于十小时。”
谢丞礼低声“嗯”了一声:“谢谢,我的法语一般,这种诊断书太多专业词汇。还是看不懂。。”
她指尖蜷了蜷,像是意识到,她还能做一件事,被他肯定。
“你这两天帮我说了很多话?还联系了江屿?”他又问。
她还是不说话。
“谢谢你,”他说,“尔尔,是你救了我,你让我活下来了。”
那一刻,温尔看向他,眼睛眨了眨。
几分钟后,她说:“我去洗手间。”
她走进去的动作不快,门轻轻关上了。
不到十秒,谢丞礼听见了压抑的呕吐声。
他本能想坐起来,但拉扯到伤口,整个人差点往下倒。
护士听见动静,匆匆进门。
“别开门,”他的声音极低,用法语对护士说,“她状态不好。”
护士点头,立刻退出。
五分钟后,温尔重新出来。
她没看谢丞礼,只把洗手间门合好,走到病房窗边,站住了。
他坐着没动,看她站在那里,整个人像下一秒就要飘散在风里一样。身形轻飘飘的,像下一秒会被空气吹地四散开来。
“窗外风大吗?”他问。
她没应。
谢丞礼盯着她背影,忽然说:“尔尔,我给你讲,我小时候被狗追过。”
温尔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继续说,语气温柔,像是往常两人睡前,他搂着温尔讲睡前故事一样:“我当时的邻居家,不知道怎么想的,养了只藏獒。有一天,那只藏獒追了我两条街,我那时候五岁。跑着跑着,我鞋都掉了。”
她的手轻轻动了动。
“我回家后不敢哭,就躲我妈衣柜里,一晚上。”他顿了顿,缓慢笑了下,“第二天早上我妈以为家里闹鬼。”
温尔终于转过身,她还是没说话,但眼神从他的脸一路看到了他肩膀、腰间的绷带,再落回他眼睛里。
他轻轻问:“你要不要也找个衣柜?或者,我的胳膊给你当暂时的“衣柜”,好不好?”
她走过来,坐回他床边,一句话没说。只是把手伸过去,重新握住了他没扎针的那只手。谢丞礼抬起那只手,包住她的指节。
“我醒了,”他的声音充满着无限的温柔,说,“所以,尔尔,你可以睡一会了。”
她没回答,但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点。他看着她,终于放心地把头靠回枕头上。她还没回来,但至少,她听见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