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推开门,正端坐桌旁得大人便抬眸望来。
谢伍:“……”
只一眼,谢琅便懂了,他没听错,柳氏正在隔壁雅间。抬手让谢伍不要开口。
忽然起身走向窗口,支开窗子。
谢伍忙过去,压低声音忙阻止,“大人!不得开窗,有刺客。”
谢琅又朝他竖起手指在唇前,让他莫出声。
可惜隔壁雅间未开窗,听不清。
谢琅垂下的眼皮掩住了眼底的波澜,忽然想到那名女医的回话。
说是柳氏腿上的红痕不似疮病,像是掐痕。
掐痕?
猛然间柳氏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像有了许多秘密。
近来不是没发现她的异状,他自问对她尚可,她是要做何?
成亲前原是想着总要成亲,不若履行婚约一箭三雕,若她日后有了他意,他便大大方方送她离去,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再为她备份嫁妆也不是不可。
可如今,只觉心口奇异。
他敛神沉声吩咐谢伍,“去探探是何人。”
谢伍自然知晓何意-
应于诚送柳清卿回府,表妹已为人妇共乘马车多有不便,他就骑马伴于车架旁。
柳清卿见他坚持,也不好推脱,将车帘撩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表兄说话。
与她想象不同,表兄此人温柔和善,半点不像舞枪弄棒的武将。若不是他手背上有绵延到衣袖中的刀疤,她都以为表兄诓她呢。
两人无甚可聊,但应于诚觉得表妹自幼艰难,总想多呵护她几分。
便将在西北边关的日子讲与她听。
“西北女子可与京城不同?”柳清卿好奇问。
应于诚思索片刻轻轻颔首,“自是不同。”
见柳清卿好奇,他心头一软,便放轻嗓音细细讲来,“边关总有战事,也有战死战士的家眷,妇孺便不能像京城这般养尊处优。大家做甚的都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何止”,应于诚想到一趣事,忽然笑,“前阵子还有个自封的小将军。”
“自封的小将军?”
应于诚盯着她忽闪的眼眸,垂下眼继续说,“那小将军是个十岁的姑娘,惯爱当孩子王,后来家里败落自己居然发现个新营生。”
柳清卿双手扶住窗框,更加好奇,“什么营生?”
应于诚扫过她白皙的指节,被电到一般挪开眼,“她替人打人,打一回收十个铜板。”
“各家都顾不上孩子,有的孩子跋扈便喜欺负弱小。弱小的孩子想反抗,但打不过就去找那小将军。那小将军还挺义气,可赊账。”
头一回听到这样的事,柳清卿瞪大眼。
应于诚继续好性子解释,“边关形势变幻莫测,不知何时便死了,所以人人都活得炙热,不管不顾的,没有束缚,连自己都顾不上,更管不了别人,也算别有滋味。”
这番话像一股电流直击她的心脏,她心扑腾扑腾的跳。
还有这般活法?
若孩童都能如此,那……
“表妹,到侯府了。”
听到他出声,柳清卿才回神,望了望如巨大兽口的侯府大门莫名排斥,一时又出了神。
“表妹?”
柳清卿忙敛心神,颇有不舍地望向表兄,“表兄讲的好有意思,若表兄日后有空闲,可否再与我讲讲?”
水亮亮的眸子如粼粼金光,应于诚喉结微动,笑着应声好,“我还有段时日才回西北,若表妹想听自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