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姐姐我可好了,姐姐上次给了许多,怎会不够花。”
“人家长得好好的,你薅它作什么?”柳清卿嗔怪瞪他一眼。
李郢,也就是化名为穆子应的少年立时站定,没想到姐姐好好地聊天怎回头看他,无措地手挠后脑,“我瞧着花好看,想摘了送给姐姐。”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莫摘。”
说罢对他招手,“来,表兄想知晓近来佃农生活如何?”
李郢闻言讶异,看向姐姐眼里的鼓励便懂了。有些话她不方便说,需借着他的口说出来。
“有的佃农过得好,有的不行。”
李郢拖着音调,见应于诚看过来也没再继续卖关子,将近来所发现之事简单说说,“至于缘由,自然是主家如何。如今新朝刚立十余栽,许多细枝末节朝廷还顾不上,让奸诈之家钻了空子。”
“寻常算上地税与租金,给主家十之二三都是有的。可若遇到凶狠霸道的主家,一年收成的什七八都被主家贪去。”
应于诚愕然,并非因不知主家尽贪,而是没想到在天子脚下居然还如此大胆。
李郢见表兄瞪大眼便毫不在意轻啧一声,“瞧表兄气势非等闲之辈,您自然知晓这京城周遭天地的主家自是不一般。再者说,主家也不缺佃农,佃农若想干就得忍着盘剥吸血,有何办法?”
柳清卿也听了进去,想起她那家穷困潦倒的佃农心里不是滋味,望着远处即将丰收的麦田自言自语道:“就真没办法了吗?”
李郢眼眸闪烁,怎没办法,他爹正挖坑捉猪呢。
只不过让狐狸放松警惕露出尾巴也需要时间不是。
李郢见姐姐伤心,摸了摸鼻子,小声说,“许是有办法的,但需要时间。”
应于诚了然。
军营也是鱼龙混杂之地。
但转瞬再看向这少年的目光便更多几分探究。
李郢察觉到,暗中暗恼自己说多了。
别引表兄怀疑了吧?
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些旁的混淆视线,却表兄先开了口。
“我记着父亲说过附近有姑姑的田产,现下如何?”
这个问题不好答,柳清卿敛神垂眸,思索怎么说才好。
即使如今心急,她也并未想借助表兄的力量处置小应氏留下的尾巴。
见她如此,应于诚心里也有了数,便将嗓音放得更轻,“若不妨事表妹可说与我听,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说不定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会助表妹想到新法子呢。”
柳清卿心松动几分,可应于诚和小应氏也有血脉相连。
犹豫间,贝齿轻咬下唇印出月色的齿痕。
应于诚蹙眉,藏于衣袖下的手指来回摩挲两下,安抚道:“表妹不愿说便不说,想说再说便是。”
柳清卿眼中满是歉意向应于诚轻轻颔首,又浅福一礼,应于诚连声道这是做甚,将她虚扶起来。
被搁到一旁的李郢摸了摸下巴轻嘶一声,待他俩相携走远后才低声喃喃,“总觉得表兄更适合做姐夫呢。”
应于诚是前途似锦的武将,虽不如谢琅天子近臣风光无量,但在边关也算是一方诸侯。更重要的是应于诚虽是武将但此人儒雅温柔,是真温和,可不像谢琅成日挂个假笑的脸皮子,实则连笑都不达眼底,心眼子比蜂窝都多。
又过一会儿。
几人终于行至柳清卿名下的田庄前,许是将要秋收正等熟呢,此事并未佃农忙碌,眼前只有无尽的金色麦田。
几经犹豫,应于诚还是问出了口,“表妹可是有事忧心?”
见表妹讶异望来,应于诚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轻声说,“离这越近,表妹的眉心蹙得越深。”
柳清卿攥紧手指,喉咙像塞了棉花一般,其实她迫切想求得旁人帮助。可她不知能信谁。
她原本信过谢琅,可……结局并不好。
她觉得表兄是至真至诚之人,可她……
“表妹,我不会害你的,你信我一次可好?”
倏地,风将他温柔无奈的嗓音送到了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