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体巨大的推力让她整个人随浪起伏摇晃,人们开始离开港岸。
午夜时分,船首的热力激光秀刺破海雾,在夜空投射出无尽纸醉金迷的光色。
轰然炸响的音乐刺激耳膜,DJ在舞台中央热舞打碟。
满载五千人的立夏号像一个微缩的厦京市,在夜海远洋的漆黑水面,炸射出刀斧般锋利的光,疾速劈开夜幕寂静。
瀚渺星空流彩熠熠,船舷上金碧交错的荧煌在与之争辉。
游夏在天台层的甲板上吹着海风,这里有最棒的动力酒廊,黑玛瑙雕筑成的吧台四面合围,鳞次的酒墙陈列着各种贵价好酒。
她不知道醉倒在哪个卡座上,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这里的所有人没有目的,都是为了度假开心,陌生人也能碰杯喝个烂醉。
她没联系游聿行,她突然觉得很累。
接连奔波,找到丢失的那只耳链,她应该高兴才对。
这一局她赢了,赢过屈历洲。
她觉得这是件该痛快的事儿,偏偏又开心不起来。
反正屈历洲现在在美国,正听着她安然无恙的消息气得跳脚吧。
有时间不如享受一下,明天再下船也不迟。
她挽唇讥笑。薄翅般乌密纤长的睫毛淡淡垂下,低敛起女人眸底本该生动流淌的光。在这场与丈夫博弈的游戏中,她终于当了一次赢家。
赢得光彩体面。
也赢得毫无意义。
怎么会一点都笑不出来,真烦。
接连几日的来回奔波,让她没什么时间捯饬自己,没有格外光鲜靓丽的衣裙锦上添花。简单平常的橘色短袖束进同款橙色系的牛仔超短裙内。白色长袜遮上脚踝,配一双行动方便的干净小白鞋。
颇有几分元气蓬勃的青春女大学生气。
激昂的电音拉满混响,游夏在吵闹里接过邻座男人递来的酒杯,仰头让威士忌滑入红唇,纤靓修长的脖子吞咽而下。
她过分美丽,却不像以往精心打扮那样明艳逼人,仅凭一张十分扎眼的漂亮脸蛋在人群中杀出来,配上朝气洋溢的橘色系穿搭,反倒增添几分亲和力,天然会吸引到各种不同的男性围坐在她身边。
放在平时,她早就骂滚了,但她今天不仅全然接受所有陌生男人的邀酒,还会纵容他们所有示好的小动作。
没别的,就是要证明,婚前一夜的自己没有错。
不是非屈历洲不可。
不是被屈历洲玩弄于鼓掌。
男人,只要她想要,就会有一大把。
身旁有个穿潮牌T恤的弟弟按下她拿起洋酒瓶的手,凑在她耳边大声说:“姐姐,老喝酒有什么意思。”
游夏本能地皱眉退让,却眸光一转,接下酒瓶隔开他的距离:“不喝酒还能干什么?”
年轻男生把玩着不知从哪来的望远镜,告诉她:“他们都请你喝酒,我请你看星星。”
他还把望远镜塞进她手中,指着远天星空说:“姐姐看看,星空其实比船上的灯光还亮。但我觉得……姐姐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游夏嗤笑:“老土。”拽过望远镜仰头对准星空。
这望远镜是贵价东西,看星空还怪清楚的。
她对天文当然没有任何研究,只能瞎看一通,四处扫视了一圈就拿下来,敷衍男生:“不错啊,星星有白的黄的蓝的,还有红的呢,闪得挺厉害的。”
等会儿……红闪?
她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红闪的那是星星吗?
正打算还给男生的望远镜在她手里转了个个儿,又对准眼前。
还看不太清,频频闪烁的像是飞机信号灯。
天上有飞机不稀奇,稀奇的是,在游夏没有调节倍距的情况下,这道信号灯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就说明,飞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