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答应好的,再也不寻死了,你为什么言而无信。”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哭声。
只有冰冷的雨水与咸腥,还有她堕入无边黑暗般阴冷的眼眸,仿佛只要他再出现,她就能将他的灵魂碾碎。
恐惧、悲伤、后悔,所有的情绪都紧紧攥住他的胸膛,叫他喘不过气。
邹以汀剧烈地深呼吸,他一把捞起架在墙上的长剑,踏入院中。
天上是一样的雷雨,只是不如梦中那样大。
他沐着雨,握紧剑柄。
剑身与剑鞘错开发出清越之声,和着雷鸣划破天际。
雨幕中,他斗转腾挪,不过瞬息之间便挽了数个剑招。
剑起刃落,剑风所过之处,新叶飘摇,雨幕终隔,一树葳蕤溃不成军,几息后便落了厚厚的一层旧绿。
他的梦越发奇怪,也越发真实了。
他还能感受到梦里的绝望。
既选择自杀,理应决绝。
却为何又……
如此不舍。
寒剑削雨,他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汗还是雨,还是泪。
邹以汀练得仿佛忘了时辰,回过神来时,已然辰时。
他利落收剑,心绪终于镇定下来。
剑刃向下,雨水如注,窄瘦的剑身光可鉴人,倒映出他沉重的神情。
雨仍未停。
黄鹂奉命往琅玉阁取乾玟订的酒。
甘露节当日,即便雨幕漫天,街道上也人声鼎沸。
她好不容易挤进东市门口,伞沿下忽探出一个清秀小厮。
黄鹂吓得后退两步,眉头紧皱:“飞鹰??”
“黄鹂,终于碰上了,”飞鹰笑出一口白牙,“正好把王小姐的伞还给你。”
飞鹰现在无论去哪都带着这把伞,只要逮着机会就要还伞,连梦里都在还伞。
那把名家画伞上有两只喜鹊翩翩飞舞,镶金嵌玉。
黄鹂暗道大意,眼波一转,笑道:“这大下雨天的,我出来采买,只有两只手,不方便拿,下次吧。”
飞鹰又道:“等等,黄鹂,不知道王小姐如今在哪?新上任的东副监督大人今儿要去王家铺子巡查。”
东副监督大人?
黄鹂伞沿略微一抬。
如柱的水帘中,那人如雨打青松立在街边,周遭平静宽阔,恍若与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
苍白的手被玄色的护腕衬得愈发惹眼,紧紧攥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
黄鹂心里思量了一番,又笑:“我家小姐每逢甘露节,身子骨就有些不适,你们都知道的,她身子可弱了。这几日她都不会出门了,王家每家店都有管事的,大人自行前往便是。”
飞鹰:“呃,三天都不出门?”
黄鹂:“是啊。”
飞鹰又道:“我们家大人说了,给王小姐抚恤金。王小姐还出门吗?”
黄鹂挑眉:“也许吧。”
她微微一笑,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