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崖赶紧穿过人群仰头喊道:“黑蛋,上面危险,快下来。”
黑蛋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女人。
从出生到现在他没有见过亲生母亲一眼。村里人都说,她生下自己,连一口奶都没喂过就跟别的男人跑了。还有人甚至说他可能都不是竹家人。不过但凡对着他瞎说的人都被亲爹竹兴文打得不敢再乱讲。
是姐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在亲爹嗜酒发疯的时候,没有妈妈只有姐姐。
现在他们说台上这个女人是他亲妈,可是怎么看怎么陌生。
眼睛也不像,鼻子也不像,头发也不像,哪里都不像。
所以她到底是谁?
“哎呀造孽啊。亲儿子出生没抱过就跑了。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
“这女人就是回来也不回家,她是压根没想认她两个娃吧。”
“唱得再好有什么用!她连妈都没做好,还能干啥?干啥都没用。”
台下方才刚平息的议论又热闹起来,好多人说话一点也不避讳,直接喊出声来。
史小翠哪能想到亲生儿子就站在那里。他长那么高了,记得他刚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时候还那么小,那么软,头发黄黄的,脸上皱巴巴的活像一小老头。
瞬时眼泪冲上了眼眶,她伸出手想越过众人去摸一下他,抱一下他,然而……
“你为什么要走?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黑蛋边哭边问,“回来也不回家,还有心情在这里唱曲!”
史小翠的手一下子停在空中。对面儿子说的话,每个音每个调都像炮弹一样狠狠砸向她。
她抖动着嘴唇,方才气定神闲唱曲的姿态全然崩溃,泪眼婆娑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说话啊!”
“你怎么不回答!”
“你是不是不想认我!”
黑蛋连连追问,神情怆然,脚底虚浮,眼瞅着就要从山墙上掉下来……就在这时,姜崖一个跃步上前把他扯在怀里。
“啊啊啊别动我!别抱我!”
“我要问她!她不回答我!”
“她不要我了……不要我和姐姐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山陕会馆。
史小翠跌跌撞撞把话筒塞回王学海手里,慌乱说了声抱歉,跑下了台。
王学海稳了稳心神,道:“一码事归一码事。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因为选手的个人事情影响投票结果。”
这时候金竹村里那几个和史小翠相熟的人忍不住说起来了。
“小翠她那个男人不是真心实意过日子的。油嘴滑舌,啥活不干。我要是嫁给他,这日子我也没法和他过下去。”
“就是。寒冬腊月的,她把儿子刚生出来,还没喝口热汤,她男人就要她下地做饭。连装一下都不愿意。”
“这些年,嘴长在她男人身上,乱说一气,把她埋汰成什么出轨女人,要我说小翠就不该回来。出去干啥也好过回村受气。”
“只是可怜了两个小孩。”
“小孩们也不懂,只知道埋怨他们亲妈!哪知道他们亲妈受了多大的哭,糟了多大的罪。”
然而不管金竹村这些人怎么帮史小翠讲话,哪怕史小翠的专家得分几近满分,最终500个大众评委中也只有100多个人投票。总分也只有634分。压根没入前20名。
这结果令五位专家大失所望。
安庆生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手中史小翠这张王牌还没打出去,就被掀了牌桌。这群人就在乎蝇营狗苟那些破事,不知道人活着有多难。
他瞥了眼身旁的梁有仙,“你咋不说话?是不是在心里憋什么孬话要讽刺我?”
梁有仙回瞪了他一眼,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只是摇头感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接下来上台的选手也只有一个人勉强挤进前20名。待三天初赛全部结束,银峡村的姬条儿获得第一名,张建德夫妇获得第二名,蒋志勇等郧县组合获得第三名,竹小蝶获得第八名……
当晚。金竹村竹姓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