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浚神色同样凝重,负手而立说道:“消息已经派人送去,相爷只回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让他们全都别多事,坐等看戏。
魏青涯低声叹息:“但愿老太太这些年念佛念糊涂了……”
话音未落,东华门外号角齐鸣,百官齐声跪迎。
鸾驾仪仗威严盛大,旌旗招展、鼓乐喧天,连街上的百姓都纷纷打开门缝观望。
元琢按捺心绪,下御辇步至太后马车前,按礼伸手:“孙儿恭请皇祖母……”
车帘微动,一只戴着沉香佛珠的手探出,却避开了元琢的搀扶。
陈太后素衣简装自行下车,半白银丝绾成的圆髻只簪一支木钗,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她脚步极稳,一下马车便不动声色地扫过百官队列,像是在寻觅什么人。
秦子衿当即上前,俯身一礼:“下官秦子衿,参见太皇太后。”
陈太后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却像没看见似的,仍在人群中逡巡:“雪团子去哪儿了?”
这声亲昵的称呼让百官面面相觑,陈太后膝下除了陛下,就只剩元锦,哪来的“雪团子”?
许多人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太后年纪大了,神志已经有些昏聩。
人群里,魏青涯悄悄松了口气,“果然是老糊涂了,这下好糊弄了。”
沈浚却并未放松,眼中隐有忧色,他记着顾怀玉的吩咐,但总觉得局势远比表面要复杂得多。
秦子衿被晾在当场,一时有些尴尬。
幸得董太师反应快,赶紧扶了他一把,低声劝道:“无妨,太后年岁大了,不记得你也正常。”
元琢依照礼仪上前一步,弯身请道:“请皇祖母回銮,宫中已备下宴席,迎皇祖母荣归。”
陈太后只是睨他一眼,既不应声,也不与他多言,径自迈步向前,众人不得不疾步跟上。
她行至秦子衿身侧时,目光忽地一顿,似有若无地扫他一眼。
那眼神凌厉,让秦子衿背脊发寒,不知为何,竟涌上一阵莫名心慌,他强自稳住心神,跟着众臣入内。
宫门大开,百官分班入内。
今日为太后回銮,御宴极为隆重,金钗玉佩、丝竹齐鸣,歌舞升平,殿上气氛看似热闹非凡,却自有一股暗流涌动。
太皇太后按惯例与天子同席——只隔一案而坐。
老太太自顾自端坐,面色如常,只偶尔端茶抿一口,神情不动如山。
酒过三巡,董太师按照与秦子衿早先的商议,缓步起身,拱手朝上道:“陛下,臣有一事相请。”
“秦寺卿新作一首诗,愿于太后回銮之日,献于圣前,以表寸心。”
大殿之上,文臣宴间献诗本是惯例,众目之下,许多人都隐隐期待,想看秦子衿这“天下才俊”能有何章句。
元琢知这师徒绝无好心,当即回绝::“今日是皇祖母回宫的大喜日子,献诗不必了,明日将诗卷呈上御案,朕自会过目。”
秦子衿神色一紧,连忙看向董太师。
董太师还待再劝,忽听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开口:“《治国论》的作者,想必才华横溢,哀家倒想听听他的诗。”
说到“治国论”三个字时,老太太咬字格外分明。
秦子衿心中大定,起身恭敬一拜:“谨遵太后懿旨。”
他随即于席间提笔挥毫,很快写下数行诗句。
太监捧过诗卷呈到天子案前,元琢目光一落,脸色倏地冷下去。
殿中众臣都觉气氛微变,低声窃语。
董太师与秦子衿则神色自若,早有谋划。
老太太见元琢迟迟未表态,目光微转:“《治国论》作者所作,竟让陛下如此为难?”
元琢神色发寒,伸手将诗卷递给身旁的太监。
那太监领命,高声朗诵:“铁骑三千出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