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桓不识道:“听说唤作屠各段师,是宇文盛旧臣。”
宇文氏大将军、卫将军都率军东来,显然已将倾国之力投注于此。
徐崇朝默然良久,问起河北战况。
桓不识难掩愧色,他与沈星桥自陕津渡河,起初确实是出其不意,顺利攻下浮屠堡。可敌军迅速反应过来,并州刺史李寿宜率重兵驻扎蒲阪,他们接连出兵都未能攻克。如今进退维谷,只得由沈星桥带兵攻打穹庐堡,倘若能攻下,兴许能打开局面。
徐崇朝问道:“沈将军去了多久?几时能有音讯?”
桓不识似是迟疑,赵小五忍不住道:“若是打胜了,早该有消息回来,怕不是又被拖住。”
桓不识脸上一僵,正不知如何分辩,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嚷。
有军士匆忙入内,道:“启禀将军,沈将军他们回来了!”
桓不识愣了半晌,迟迟没有起身。
赵小五方才还有些怨气,听闻此言,不由得耷拉了脸皮,不敢说话了。
若是穹庐堡打了胜仗,沈星桥该会派使者前来报喜,又岂会亲自回来?
帐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徐崇朝站起身来,道:“我出去看看。”
“徐郎君!”桓不识将他唤住,皱眉道,“让他进来罢。”
徐崇朝侧首看他:“诸位将军征战劳苦,岂有不迎之理?”
桓不识终于妥协,随他一道到辕门迎接沈星桥。沈星桥满身血污,苍白的脸上稍显得淡漠,胯#下良骥也无精打采,随之归来的军士个个灰头土脸,勉强维持着队形,神色都不怎么好。
桓不识见了他们,顿时心灰意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星桥一眼望见徐崇朝,略略吃了一惊,翻身下马,躬身一拜:“徐将军。”
他官位高于徐崇朝,徐崇朝不便受他一礼,郑重回拜了,道:“将军鞍马劳顿,速速回营休整。”
沈星桥颔首,吩咐安顿了手下军士,跟随众人回到中军大帐。穹庐堡一败涂地,他不愿多言,可徐崇朝奉成之染之命到此,他不得不说。
穹庐堡守将唤作宇文隆,据说是伪周先主宇文盛幼子。沈星桥带兵前去,因众寡不敌,被守将击败,只得退回浮屠堡。
他与桓不识屡战不克,北岸战局显然已陷入僵持。
徐崇朝道:“如今北岸城邑都有重兵把守,二位将军若执意进兵,只恐折损了人马,若在此坚守不出,又不知僵持到何年何月。大军在潼关对敌,与伪周冯翊王宇文拔陵相持,唯有二位将军南下合兵,我军才能有一战之力。若攻克潼关,北岸守军也必然不战而溃。”
桓不识屡次碰壁,自然知晓他所言不虚,可他与沈星桥违逆成肃命令挥师西进,又违逆成之染之意渡河北上,辛苦奔忙,还不是为了夺得先机抢占功劳?
可如今这般境地,立功还遥遥无期,已先折了面子。让他回到成之染帐下,他这老脸还往哪里搁?
他只得唉声叹气。
沈星桥比他看得明白,略一沉吟,道:“前锋西进,本就违逆了太尉之命,若诸军不能攻克潼关,待太尉大军到来,只怕是一桩大罪。倒不如随徐将军渡河,是非功过,已勉力为之。”
毕竟北岸失利是他们过错,而合兵之后仍不能制敌,那就是前锋都督统兵不力。
徐崇朝不由得看了沈星桥一眼,心中虽不忿,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至少从当下看来,沈星桥还站在他这边。
桓不识顾虑更多。西进诸将中,他最为年长,除成之染外,也数他官位最高。他两位兄长,或据守中游,或镇戍江北,从来都战功赫赫。若他因对敌不利而退兵,传出去岂不是让两位兄长耻笑?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宣之于口,徐崇朝也无从猜测,见对方久久不语,忍不住出声提醒:“桓将军!”
桓不识冷不丁回神,歉意一笑。
徐崇朝没工夫跟他拖拖拉拉,当即让军士取来太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