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乖顺地随着她的动作闭上了双眼。
睫毛长长的,在她手心一动不动,却泛起了些隐隐的、熟悉的痒意。
温斯北从前就爱这样睡觉。
刚毕业,开始学着谈生意时,总是通宵地在家加班做方案。常常时伊早上醒来时,他还端坐在电脑前奋斗。
她看他熬红的双眼总会莫名有些来气,有次干脆从后面抱住他,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闭上眼睛。”她命令,“休息休息。”
他随着她玩闹,解释说他很亢奋完全睡不着,没想到才过了没几秒,就在她手心沉沉睡去。她捏了捏他脸颊,都没反应。
后来开始学会闹人。
不管是和朋友一起去KTV,还是两个人躺在帐篷里看星星……
不管外面多么吵闹,只要她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他就会乖乖地在她手心睡去。
这样很好。
睡吧。
这个没用的垃圾男人。
然后,时伊捏紧那手术刀,极为精准地割出来了温斯北的肾脏。
从头至尾,刀一点都没有抖,动作干净利落,完全没有任何的失误。
她认真地将那肾脏取出来,放置在旁边的保温箱中,推到门边。
黑色的鲜血已经没过她的大腿。
走起路来稍微有些艰难,但她的步伐很稳,很坚定,一直向前。
门口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夜色寂寥,树影婆娑,世界安静得如同所有人都已经死去。
时伊抬起手,按了一下门铃。
“叮——”
刺耳铃声大作的瞬间,她再次感受到天旋地转。
手术台、尸体、黑色的血海……
身边场景如同潮水般褪去,就像梦境一般,毫无道理。
“真是足够残忍的医生呢。面对自己最爱的人也能够毫不手软地下刀,割开他的身体,剜出他的内脏。”那黏腻的声音桀桀地笑着,充满讥讽和鄙夷,“恭喜你获得身份:外科医生。”
时伊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医院候诊大厅的正中间。
外面艳阳高照,蝉鸣阵阵,但阳光却很冰冷,一切都泛着灰白的色调,唯有石牌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八个字,是血淋淋的鲜红色。
她听到一个有些许熟悉的声音。
奶声奶气的,童音。
“时医生,”小女孩拉了拉她白大褂的下摆,催促,“快去查房呀。”
……
时伊认出了她。
那是白天儿童特护病房里,因癌症瘫痪了的小病人。
她在杀人脸蛛的时候看到小女孩正在病房哭。
她哭的声音很细,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已经时日无长。她说她不想治疗了,好痛,又好贵,爸爸妈妈现在都因为她变得好难看。她说她好想出去玩,又问为什么她的双腿不听自己的话,一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