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巴瘤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吗?要多少钱呢?
孩子手术失败了,还要给钱吗?那他们的钱都已经花完了吗?
她有些烦躁地加快了脚步。
……
男人已经苏醒。
他坐在病床边垂着头,一向挺拔的背脊整个塌下来,眼神空空,人发着高烧,整个脸颊是不正常的绯红色。
她几步走上前,直直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用尽了力气。
“你怎么敢不征得我的同意,就用掉我的钱?”她大骂,“活该你也得病!活该你也去死!”
男人被她打得偏过头去,若若才发现他在哭。
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哭。
眼泪好像浇熄了她的怒火。很奇异的感受一阵阵涌上来,她不明白,只歪头打量他。
看了又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蹙眉问:“……你哭什么?”
男人不说话。
“哭什么啊?”若若实在不明白,她疑惑的声音像从远方飘过来,尾音咬得很轻,“……他又不是你的孩子。死了也和你没关系啊。”
男人仍不说话。
“我说话你没听到吗?”若若突然来了脾气,她大声地喊,一定要让他听清楚,“我说——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喊出这一句话,她的力气好像也用完,胸脯急促起伏着。
男人还是不说话,他垂着头,肩膀颤抖,后背抽搐,脸颊扭曲,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她气急了,手掌啪啪地打在他肩膀上,后背上,脸颊上,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他不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哭什么?啊?你哭什么哭?你哭什么哭——”
“我知道。”他终于道。
声音仍带着哽咽,是破碎的喉音:“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我的孩子,他长得和我一点儿都不像。”
“但他是我和你的孩子啊。”他抹了一把脸,通红的眼睛望向她,“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啊……
他是吗?
他也能算是,“我们”的孩子吗?
若若一团糨糊的脑袋开始缓慢地思考。
她觉得有些看不清他了,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看清了,又模糊,只好再次飞快地眨一下眼睛。
男人拉过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紧紧地握住她的。
他把她的手抵在自己额上。
金发簌簌地颤抖着。
“若若。”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你不要难过。”
我没有难过。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但转念一想。
不,我当然难过。
你把我所有的钱都花掉了,我怎么可能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