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焱,他知道你要……”
“住口!”沈幼宜被这两个字刺痛了神经,连日来逼迫自己维持的平静被猝不及防打破:“我不认识这个人,你不要张口胡言乱语。”
她没想到沈落梅竟然记得顾焱,更没想到她会大大咧咧找上自己说起他。
“沈幼宜,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却为荣华富贵负了他,良心过得去吗?”沈落梅替那个人不值,激动地拔高。
“我有的选吗?”沈幼宜脸上一片寒凉,五指深陷掌心,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然而沈落梅步步紧逼,“至少我会争取,哪怕最后头破血流。”
沈幼宜冷笑了声,那也得老天给她争取的机会。
“你走吧。”沈幼宜转身背对着她,冷冷道:“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他,对大家都好。”
沈落梅知道沈幼宜心中的顾虑,却又恼她薄情寡义,叫顾焱一番真心错付。
“谢谢你当年叫他救我。”她扔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语气与她一般冷:“这件事会烂在我肚子里,不会挡了你的通天大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沈幼宜等她离开才缓缓转身,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眸,她缓缓拾起乌木案几上的青烟色的缎面荷包,打开一看,全是金子。
小的有金豆子,金花生,大的有金锭,金块,林林总总加起来有近百两之多。
这对于沈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她们这些庶出的小姐,却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烛光浮在表面发出莹莹金光,刺得沈幼宜眼眶微烫。
顾焱,原来除了我,还有人记得你。
现在她起得迟了,元朔帝也多了些时间陪她,将演武操练的地方换在紫宸殿后,她听到声音迷迷糊糊醒来,被侍女服侍着穿好衣裙,到浴间去寻他说话,有时躲避不及,就能看见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那流畅的线条滑到他腰腹,连袴裤也滴落有几分痕迹。
大约紫宸殿的内侍手都折断了,他嫌这些人粗手笨脚,一定要她来温柔细致地擦拭。
沈幼宜免不了生出点胡思乱想,他身体看起来似乎比以前白皙了许多,但这样一来,纵横的伤疤就更明显了一点,不过仍然块垒分明,甚至更加令人心折。
她几乎被他勾引得如火灼烧,但他至多是身体感觉敏锐,每当她的指腹想在洁净过后的腰腹上再停留一会儿,轻微地摩挲,手下紧实的肌肤便先她一步滑开半寸,她眼睁睁看着这矫健身躯的主人若无其事地吩咐人送新衣过来,竟还能若无其事地在她面颊轻啄,柔声称赞她的辛苦贤惠。
宫中到了年下最是多事,没有了皇后与杨修媛斗法,余下的高位嫔妃谁也不肯担起这个担子,唯恐惹了贵妃的眼,沈幼宜虽说没有这个意思,但做些事情打发时间还是有意思的,这些恼人的情思她暂且也就抛开了,专心往嘉德殿去,同太后说起今年的安排。
太后在大事上仍然还是顺着儿子的意思,反而是沈幼宜开口,说教东宫也过一个喜庆祥和的新年,令各处为东宫也添上一份东西,不许冷待。
第70章第70章
元朔帝却因为这一声促狭的捉弄醒过神来,他抚弄着怀中娘子乌黑秀丽的发,缓了缓才道:“朕太过孟浪了。”
难怪太后总要宜娘搬出紫宸殿去,怕他一旦失了分寸,就损伤了难得求来的皇嗣。
沈幼宜却有些不大高兴,她怀孕辛苦,即便每日精心保养,也自觉容貌稍减,如今帝王对她兴致全无,她的心思敏感,半转过头去,悻悻道:“原来陛下也清楚自己是做父亲的。”
那便少在她面前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呀!
沈幼宜不去想他衔住她耳珠时的温热,也不想听他低沉温和的询问,狐狸精有时候也会受不住来自人类的诱惑,她恹恹道:“那陛下去沐浴罢,我和老娘娘说了半日的话,也有些累了。”
她是这孩子的母亲,不要说什么日后荣华,就是为着她自己的身体,她也该格外看重这个孩子,万一出了什么差池,男人没什么事情,或许元朔帝会为她和孩子伤心不已,但她要承受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代替。
烟波洲二层,元朔帝拆开今日刚送上来的密信,信纸有好几页。
信上说严珩一等人已经从悬崖底顺利离开,成功绕过士族掌控的城池,到达西北边境黎城,与黎城的赵统领会合,他们点齐兵马正从边境赶回京城,让元朔帝不用担心,一切顺利。
左思见他眉头微拧,手不停地翻动信纸,心里打了个突。
莫非严大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严珩一是元朔帝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谢明霁亦如此想,急于办案:“那臣先行告退。”
屋中重归宁静,黄昏的金晖镀于窗畔。从明窗望去,街巷热闹情形尽收于眼底。
才从茶楼中出去不久的沈幼宜,在街头漫步,顺手又买了个糖人。
太子殿下唇畔不自觉浮起一抹浅笑,行人来来往往,她偏偏要自己吹糖。看着那红棕色的糖稀一点点鼓起,女郎的笑沈明媚而纯粹。
如画一般的美好。
谢明霁后头如何查案沈幼宜不再留心,户部公事有疑,她寻了闲暇去陈府求教。
书房内烹着清茶,得首辅指教,一直困扰于心的疑难骤然有了思绪,沈幼宜眸中添上几分喜色。
陈祯捋了捋胡子,望人静心思索,一条条梳理分明。首辅心中不无自得之情,他看人从来不会有差错。长瑾天资之高,远在同辈之上。若是他蒙上苍眷顾,时运得济……未必不能在朝堂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