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又气又怒:“你大半夜不睡在这里发疯,你以为我想来吗?我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你吵醒,程明簌,我真是一日也和你过不下去了,明早就和离。”
说完便气恼地冲了出去,重重将净室的门一甩。
程明簌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先前那扇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再次被黑暗吞没,程明簌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将薛瑛惹生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静坐了一会儿,才像脱力般,缓缓松开了手。
程明簌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将衣服洗完,没有再回屋中,而是在外间坐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薛瑛一睁眼,发现程明簌不在,院里的丫鬟说,姑爷天不亮就起来了,方才去了侯爷与夫人的院子请安。
薛瑛“哦”了一声,不想管他。
昨夜他莫名其妙凶她,薛瑛快气死了,回到屋中后,越想越来气,将程明簌的被褥踢到床下,枕头也扔了。
赶紧滚好了,早些拆伙算了!
她生完气,没多久又睡着,一觉躺到快要晌午。
洗漱完,正要换衣服时,采薇急匆匆进门,走到她身旁,附耳低声道:“姑娘,齐评事登门拜访。”
她呆住,满脸讶然。
薛瑛因为害了热疹不能出门的这段日子,齐韫都没有见到她,心中不免担忧,原本以为自己能克制住的,结果还是不行,他听说薛瑛的夫君因为腿伤告假了两日,便借着拜访同科进士的名义,亲自来侯府探*望。
那位声噪一时的状元郎登门时武宁侯很意外,拜帖里说,先前万寿节宫宴上,齐韫与程明簌相谈甚欢,二人又是同年,齐韫听说他伤了腿,想着过来探望一番,这便给侯府递了帖子。
武宁侯喜欢博学广闻的后辈,就像当初欣赏程明簌一样欣赏齐韫,同一年考中的进士称作同年,在官场上也是极为重要的关系,值得结交。
他叫下人将齐韫引进府中,清晨,程明簌来院里请安,武宁侯本来想与他商量商量昨日薛徵信中之事,只是齐韫来得突然,交谈便被打断了。
程明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他与齐韫没什么交情,没有好到能让其登门探望的程度,思来想去,他突然登门,怕是为了见薛瑛。
前厅中,小厮为齐韫沏了杯茶,他颔首接过,坐在一旁,没多久,武宁侯与程明簌便来了。
齐韫抬眸打量。
长廊上,少年神色淡淡,身影如鹤立,样貌扎眼得厉害,京中可惜他英年早婚之人甚多。
若是未曾成亲,只怕榜下捉婿,最受争抢的便是此人。
程明簌一夜没睡,眼下乌青,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
武宁侯热心地招待着齐韫,关心了许多话。
齐韫都一一答了。
程明簌有些走神。
薛瑛喜欢这种类型?白衣飘飘,湛然若神,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俗气,俗不可耐。
他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过了会儿,门边忽然出现一截裙角,武宁侯与齐韫正在谈话,只有程明簌注意到。
薛瑛探出半个头,悄悄地观察着里面的动向。
见到齐韫真的在,她眼睛亮了亮。
真想立刻叫一下他。
不过她如今暂时还是有夫之妇,不太适合见他,便只能躲在门后偷看。
齐韫侧对着他,眉眼温和,静静听坐在面前的武宁侯说话,偶尔回应,声音清润,他话不多,但开口说出来的都是一些很有见解的话。
武宁侯目光欣赏,频频点头。
薛瑛盯着齐韫瞧,期盼他能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转过来,只不过,齐韫一直不曾往这个方向看来,偏偏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程明簌幽幽地转动目光。
一对上他的眼睛,薛瑛便恼火,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程明簌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瞳孔中也无甚光泽,望着她时,双眸如深渊,冷冷清清的。
薛瑛张牙舞爪的气势弱了下来。
干什么啊,干嘛这么看着她,真是莫名其妙的,等她再看过去,发现程明簌已经挪开视线了。
薛瑛越想越奇怪,都没有心思再偷看齐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