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伏归道:“此次秦国领军的赵弢,生性多疑,我故意露了几面,放出我完好无损的消息,却没亲自上战场,反而叫他怀疑我,必会再次派兵试探,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用兵之道,莫不如是。”
他语气虽平淡,然整个人的神态、气度,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尽在掌握的霸气和自信。
纪吟心里微微发毛,仅仅一场行猎,一场刺杀,他不仅来了出英雄救美,让自己对他“死心塌地”,还趁机铲除了匹娄同等心怀异心之徒,并且理由十分正当,无一人敢置喙求情,最后,还利用自己受伤的表象迷惑敌人,诱敌上钩,可谓是步步为营,一箭三雕。
纪吟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出发来西山前就计划好的。
如此心机,不管是对大局的把控还是对细节的缜密,都做到了极致,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坐稳燕国皇帝宝座。
纪吟越发不敢表露出分毫异样,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只从一旁的多宝阁上取来药瓶、绷带等东西,推他坐好,然后伸手去解他的上衣。
屋内没有旁人,金带钩轻微碰撞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明显,厚重的玄色外裳被两只细润白皙的手勾到一边,紧接着是内里素白的丝质中衣,丝料柔滑,掩不住衣下那副坚实宽厚的轮廓,纪吟甚至能感觉到她手指触上他的一瞬间男人腰腹肌肉就猛地绷了起来。
他身上那股药苦混合着淡淡血腥气的气息,悄然钻进她鼻息间,明明再亲密的事也做过不止一次了,纪吟还是不习惯,尤其感受到男人灼灼的目光从头顶投下来,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指尖微颤,绷带剥落,露出男人肩头狰狞的伤口。
她一时没动。
这是一个圆圆的创口,位于肩峰之下,看着不算特别大,却格外深,当时为了解毒还剜掉了一层皮肉,现下伤口边缘虽已微微结起暗红色的痂,但创面依旧狰狞。
她眸中似有水光闪烁,露出隐忍的疼惜。
段伏归心中受用,嘴上却道:“不过是点皮肉伤,看着唬人,养养就好了。”
又伸手勾起纪吟的下巴,似要好好欣赏她心疼自己的模样。
直至此刻,他终于放下心来。
此前是他用错了手段,非要强硬地逼她朝自己低头,后来被外祖母点醒才意识到她的性子素来吃软不吃硬。
她连路上的流民都可怜,尤丽她们一开始与她本无多少情分,她知道她们被自己牵连受罚便要想办法去送药,可见是个软心肠的。
果然,他采用怀柔手段后,她的态度也跟着软了下来。
但因她已经骗过他一回,段伏归并不敢轻易相信,后来密查到有人想在西山刺杀他,他几乎是一瞬间就下了决定。
是试探,也是趁机谋取真心。
现在来看,他成功了!
纪吟嗔怒地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给他清理干净伤口,换上新的药粉,然后包扎上绷带。
最后终于收拾妥当,她正欲起身,却突然被男人拽住胳膊跌进他怀里,她连忙撑起手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他的伤口,不禁怒道:“你身上有伤还这么……唔。”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尽数淹没在了男人的唇齿中。
……
许久之后,纪吟被男人半压在榻上,女孩儿衣襟凌乱,被她紧紧攥着,两片水嫩的脸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
“大夫说,你流了、不少血,还中了毒,失了不少元气,不可以……”纪吟半垂着潮润的眼睫,嗓音发哑,因为气息不稳说话断断续续,态度却十分坚定。
段伏归心头发痒,尤其忆及方才掌心里那团雪团儿的软滑触感,浑身躁动不已。
这几日她对自己的柔情关心,悉数化作欲望在心底滋长,只恨不能立马将她生吞活剥了。
他倒不怕自己伤势如何,只是她绝不肯。
一时间,段伏归竟有些后悔自己受这些伤了-
接下来数日,秦军果又再次来攻,燕军向来勇猛,这一次却好似有些群龙无首,犹豫不定,反应总是慢半拍,接连被下两城,赵弢志得意满,甚至放话要攻下平城活捉段伏归。
然而就在他信心满满将要兵临城下时,却传来后方大营被袭的消息,他连忙回军去救,却在半路遭遇燕军伏击。
此一战,秦军主力受损,折损上万人马,赵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段伏归的当,顿时痛恨不已,发誓咒骂。
他那边如何痛骂段伏归且不管,段伏归这边,他断定秦国短时间内怕是不敢再主动出击,于是决定启程返回燕京。
男人来时,大半路程都在骑马,回去却大半路程都躺在车里,其中虽也有伤势的原因,更重要的,却是想跟纪吟腻歪。
这段日子,即便因要养伤不能同房,男人也没就此放过她,逮着机会就来亲亲摸摸,最后惹出一身火气来无处发泄,嘴上甚至起了一个泡,林七针来给他复诊时,忍不住暗暗告诫了几句。
纪吟听到都臊得慌,又气,仿佛是她不知轻重勾着他一样。
于是故意冷着脸,不肯再跟他说一句话,也不再亲自督促他喝药。
段伏归知她恼了,好生哄了半日,直到承诺伤好之前都不再招惹她,这才将人哄好了。
所幸回了燕京,段伏归又忙碌起来,加上纪吟住在玉樨宫中,只要不主动往前朝凑,男人一日也就晚间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