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升一顿,回身拱手:“昨日有快马回报,马大人中途折道离石,因谢夫人病重,需就近医治。预计七日后可与主力汇合。”
朱?握笔的手微微一颤,墨迹滴落在纸上,晕开如血。他低声问:“她……严重吗?”
“郎中说,若调理得当,半月可愈。只是……”叶升迟疑片刻,“马大人自己也旧疾复发,日夜兼程,身体恐怕难支。”
朱?闭目,良久未语。待再睁眼时,目光已冷如寒铁:“告诉李恪,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个月内,我要知道西番十四族的真实意图。若有异心……”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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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石县城,一座破败的医馆内,谢氏昏睡在床,额上敷着湿巾。马寻坐在榻边,一手握着她的手腕测脉,一手翻阅一本泛黄的《千金方》。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显然已多日未曾安眠。
老郎中摇头叹息:“大人,您自己也是病人,何必如此拼命?这药方我已经开了,按时服用即可,您只需静养……”
“静养?”马寻苦笑,“我若能静养,就不会走到今天。”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凤阳小吏时,洪武尚为红巾军帅,马秀英(即后来的马皇后)染疾卧床,群医束手。是他冒险采药、配伍试方,终将其救回。那时她说:“阿寻啊,你比我亲兄弟还亲。”
自此,他便成了马家唯一的依靠。
如今妹妹早逝,外甥年幼,女儿远嫁,妻子体弱……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门外忽有脚步声急促响起,一名亲卫冲进来:“大人!不好了!离石县令接到太原急信,说晋王府工程再度延误,工匠罢工,材料短缺,婚期恐难如期举行!”
马寻猛地站起,牵动胃部剧痛,扶墙喘息:“怎么回事?我不是早派人送去五百两黄金作为赏银,为何还会出乱子?”
“据说是永平侯谢成克扣款项,又压榨工匠,激起民怨。如今工地上下怨声载道,连监工都不敢露面。”
“谢成……”马寻眼中寒光一闪,“他竟敢拿皇家婚事做文章!”
他当即下令:“备马!天黑之前,我要赶到太原!”
亲卫惊愕:“可谢夫人还未清醒……”
“正因她未醒,我才更要赶去!”马寻厉声道,“若是婚事有变,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忧惧交加,病情只会更重!我必须替她扫清一切障碍!”
半个时辰后,马寻仅带五名亲卫,再次踏上征途。他没有穿官服,只裹一件灰袍,腰间佩刀,面容枯槁却眼神锐利,宛如一头疲惫却仍不肯低头的老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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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外,晋王府工地一片混乱。数百工匠席地而坐,手持工具,怒吼声此起彼伏:“我们要工钱!还我们血汗钱!”
永平侯谢成立于高台之上,面色阴沉:“吵什么吵!朝廷拨款早已到位,是你们监工贪墨,与我何干?”
“放屁!”一名老匠人大骂,“我们亲眼看见你亲兵把木料运去修你的私宅!你说与你无关?”
“反了!反了!”谢成暴怒,挥手喝令,“来人!把带头闹事的抓起来!”
士兵持枪上前,人群顿时骚动。就在此时,远处马蹄声如雷,一面绣着“马”字的旗帜迎风招展。
马寻跃马而至,翻身下马,大步走上高台。
“谁是谢成?”他声音不大,却压下了全场喧哗。
谢成一愣,随即冷笑:“原来是国舅驾到,失迎失迎。不知您不在西安辅佐秦王,跑来太原管什么闲事?”
“闲事?”马寻冷冷盯着他,“晋王婚事,乃陛下亲定,母后遗愿所系,你也敢称之为‘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