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是谁吗?”
王五颤抖着摇头。
“我是诏狱提督马寻。”马寻语气平静,“你不必怕我,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保你性命,甚至让你戴罪立功。”
王五嘴唇哆嗦:“大人……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马寻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轻轻展开:“这是你妻子昨日在米行买粮的记录。三斗糙米,花了四十五文。可你月俸十二贯,按理说不该如此拮据。除非……你每月都要向某人缴纳‘例钱’。”
王五脸色骤变,额头渗出汗珠。
马寻继续道:“我还知道,你有个儿子,在国子监读书。若你拒不合作,明日就会有人举报他舞弊,革除功名,流放边疆。你可想好了?”
“大人饶命!”王五一听此言,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我说!我都说!”
马寻示意左右退下,只留一人记录。王五抽泣着交代:赵勉每月从军饷中克扣三成,其中一半送往韩国公府,另一半用于打点兵部、工部官员;此外,赵勉还私自铸造劣质兵器,以次充好发往北疆戍所,借此牟取暴利。
“有没有文书凭证?”马寻追问。
“有……有一本暗账,藏在赵府西厢房的地板下……”王五哽咽道,“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若我不做,全家都会遭殃……”
马寻沉默片刻,起身道:“你的话我会核实。若属实,你儿子可免于责罚,你也可减刑五年。”
王五连连叩首,泪流满面。
离开地牢后,马寻立即召来李祺,命其带人连夜搜查赵府。同时传令亲信,封锁京城各门,严禁赵勉离城。
当夜三更,李祺派人送来密报:已在赵府西厢房地板下起获暗账一本,内容与王五供述完全吻合。账册中赫然记载着近三年来各项贪墨明细,每一笔银两去向皆有标注,其中明确写着“韩府岁贡,每季两千两”。
马寻盯着那行字,久久不语。窗外雷声隐隐,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次日辰时,太子朱标奉旨巡视六部,途中“偶遇”赵勉。二人寒暄几句后,朱标忽然问道:“赵大人近日气色不佳,可是政务繁重?”
赵勉强笑:“回殿下,尚能支撑。”
朱标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听说户部最近在清理旧账,可有发现异常?”
赵勉心头一跳,勉强镇定:“一切如常,未曾发现问题。”
“是吗?”朱标微笑,“可我听说,有人胆大包天,竟敢私吞军饷,谎报军需,莫非朝廷耳目失聪至此?”
赵勉顿时汗如雨下,双腿发软。
就在此时,一队锦衣卫突然涌入,当场将其拿下。朱标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话:“诏狱自有公论。”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李善长闻讯勃然大怒,当即入宫求见朱元璋,声称太子擅权、构陷大臣。然而朱元璋却冷冷道:“案子在诏狱,朕尚未过问。你急什么?”
李善长语塞,只得悻悻退出。
三日后,马寻将全部证据呈递御前。朱元璋翻阅账册,越看越是震怒,最终拍案而起:“好个赵勉!竟敢欺君罔上,蠹国害民!即刻斩首示众,家产抄没!”
随后,他又盯着那份送往韩国公府的银两记录,久久不语。
殿内寂静如死。
良久,朱元璋缓缓闭眼,轻声道:“李善长……终究是老了。”
此事之后,朝廷掀起新一轮整肃风暴。十余名涉贪官员相继落马,其中半数与李善长有关联。朱元璋虽未明言追究其责,但已下令削减其仪仗、罢免其门生三人,实为警告。
与此同时,马寻推荐的方孝孺、齐泰等人陆续被提拔进入六部,参与新政推行。摊丁入亩、清丈田亩等举措得以顺利实施,民间反响热烈。
一个月后,卢荷终于弄明白了“永是加赋”与“摊丁入亩”的区别,在一次家宴上得意洋洋地向朱标炫耀:“原来以前百姓负担重,是因为人头税太高!现在改成按田亩征税,地多的多交,地少的少交,公平多了!”
朱标笑着点头:“你能想通这个道理,说明没白读那些书。”
卢荷嘿嘿一笑:“还不是舅舅书房里的书帮了忙?”
马寻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你们还真是……把我当书库使了。”
众人哄堂大笑。
夜深人静时,马寻独自登上城墙,望着万家灯火,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李善长一日未倒,隐患便一日存在。但他也明白,只要守住初心,手中握得住法度,脚下走得稳民心,终有一日,这大明江山,能真正成为百姓安居乐业的乐土。
风起云涌,潮落潮涨。大明的第一国舅,仍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