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在灯下翻开那本《问政日记》,写下最后一段:
>曾以为自由是开口说话。
>后来明白,自由更是:
>你说,我听着;
>你怒,我不堵;
>你错,我仍愿你再说一次;
>你问我,哪怕我无解,我也诚实相告。
>
>这才是我们重建的世界。
>不完美,但真实;
>不安宁,但鲜活;
>不再有铁幕,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成了彼此的铃。
数日后,春分。全国举行“回声祭”,纪念醒音堂启用百日。长安广场中央升起一座透明水晶铃,内部悬浮着十万条民众提问的光影文字,随风流转,宛如星河。
陈砚之受邀登台。他已病体支离,需人搀扶。但他坚持站立,手持那枚从未响过的共感铃芯,面向亿万听众。
“三十年前,我埋下一枚铃,盼它有朝一日响起。”他声音微弱,却清晰可闻,“今天,我听见了回音。不是来自庙堂,不是来自历史,而是来自你们??每一个曾经沉默、如今敢于发声的灵魂。”
他举起铃铛,轻轻一摇。
叮??
一声清响,穿透云霄。
刹那间,全国各地铃台同时感应,齐声共鸣。从东海渔村到西域戈壁,从岭南稻田到漠北草原,万铃齐振,声浪如潮,仿佛大地本身在回应。
陈砚之微笑闭目,似已满足。
三日后,他于榻上安逝,手中仍握着那枚小铃。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告诉阿菱……别关铃网。”
葬礼当日,全国降半旗,万民持铃默立。依其遗愿,不用鼓乐,不念谥号,唯在墓碑刻一行字:
>“他问过,他也听了。”
多年以后,有学者整理“隆万启蒙运动”史料时发现,在陈砚之遗留的木箱底层,藏着一封未曾寄出的信,收件人写着“未来的你”。信中只有一问:
>“当所有的铃都响过,
>当所有的问都有了答,
>我们会不会有一天,
>忘记为什么出发?”
无人能答。
唯有风穿过铃隙,
发出永恒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