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外孙女。
看着那张不再惨白也不再紧绷的脸。
看着那双不再迷茫也不再恐惧的眼睛。
看着她在“撒娇”时那股游刃有余的、狡黠和“鲜活”。
这个教了一辈子语文的睿智老人微微地笑了。
“好了,老太婆。”外公开口道,“孩子们有自己的正事。”
他没有像外婆那样拉拉扯扯,只是用那双苍老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惠蓉的肩膀。
“蓉蓉。”
“……嗯?”
“去吧。”外公温和地说,“工作要紧。”
“但是……”他又看了看我,“……阿锋说的那个,‘调理’身体的事。”
“……也要紧。”
惠蓉的脸又“腾”地一下红了,这一次不是慌乱,是纯粹的害羞。
“……哎呀!知道啦!外公!真是的!”她跺了跺脚。
“哎哟,你看看,还害羞了。”外婆也被逗乐了“行行行!走吧走吧!免得耽误你们赚‘鸡汤本’!”她转身就往厨房冲。
“你们俩等着!我去把中午那只鸡……哦,那块红烧肉,给你们装上!拿回去热热就能吃!”
“哎!谢谢外婆!”惠蓉立刻高声欢呼。
外公也走向书房,“阿锋,你也等会儿。我把我那罐‘私藏’的‘雨前龙井’,给你装一点。你拿回去提提神。反正我和老太婆也不怎么喝得出来了。”
“……谢谢外公。”
我看着外婆冲进厨房,听着外公在书房翻找茶叶罐的声音。两个老人用他们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着离别的不舍。
我也没蠢到我们那些拙劣的表演就真这么天衣无缝,但是这两位慈祥的老人包容了我们的“满口胡言”,包容了这对“狗男女”的私隐和任性。
我鼻子微微一酸,只能赶快转过身去。
……
五分钟后。惠蓉提着一个还在滴油的保温袋,我口袋里揣着红纸包好的清香茶叶站在那扇木门外。
“外公,外婆,那……我们真走了。”
“走吧走吧。”外婆还在不放心地叮嘱,“阿锋,路上开慢点!不许再开什么‘视频会议’了!听见没!”
“……哎!知道了!外婆!”我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蓉蓉。”外公最后叫了她一声。“嗯?”
“下个月,那个,有‘庙会’,你知道的……”外公笑着说,“……偶尔也回来看看?”
惠蓉愣住了,我不知道这一刻她到底在想什么,只看到她猛地扑了上去,给了外公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回啊,为什么不回!”她把脸埋在外公那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上。
“……下个月,我和林锋,一定回来!”
“……回来陪您和外婆,逛庙会!”
“……好。”外公笑了。他轻轻地拍着他这个“失而复得”的乖孙女的背。“……好。”
……
我们终于还是走了。我看到那两位老人一直站在那个斑驳的巷口,没有挥手,只是站着,直到我们拐过了那个小镇的街角。
车里很安静。我打开车载音响。随手点开了那个“默认”的老歌精选。带着一点沙沙声的悠扬旋律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哦,是卡朋特的《YesterdayOnce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