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念真轻声道,“真正的连接,不在脑子里,而在心里。当你为一个人流泪,当你因一句话心动,当某个瞬间让你觉得‘活着真好’??那一刻,你就已经记住了最该记住的一切。”
梦醒时,窗外晨曦初露。知微起身,发现案头那支迟迟未落的笔,不知何时已被蘸饱了墨。她走向姐妹图,凝视良久,终于提笔,在画纸右下角添了一行小字:
>“此画无需修补。因她们从未分离。”
从此,忆学堂的教学变了。
不再教授如何提取、封存、回溯记忆,而是引导学子去感受当下:带他们在暴雨中赤脚奔跑,体会泥水溅上小腿的触感;让他们闭眼聆听风穿过竹林的声音,分辨其中夹杂的鸟鸣与远方钟声;甚至组织他们轮流守夜,在澄心池畔静坐整晚,只为等待第一缕阳光洒在水面的刹那。
有学生不解:“这样就能学会‘放下’吗?”
老师只答:“你有没有试过紧紧攥住一把沙?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可若摊开手掌,风会替你托住它。”
春去秋来,忆心木年轮又增一圈。那片写着“醒来”的新叶早已舒展成荫,藤蔓缠绕间,竟开出一朵罕见的蓝花,花瓣层层叠叠,形似眼睛。
某夜,月圆如盘。
一名少年误入禁地,在树下歇息。困倦之际,忽闻耳畔响起低语:
>“你还记得我吗?”
他猛然睁眼,四周无人。正欲起身,却发现掌心莫名多了一枚玉佩碎片??正是当年念真七岁时丢失的那一半。
与此同时,远在江南小镇的茶馆里,那位教孩童写“此刻”二字的白发老人突然停笔,抬头望向北方天空。他的眼睛浑浊,却在这一刻闪过一丝锐利光芒。
“她醒了。”他说。
身旁的小童仰头:“爷爷,谁醒了?”
老人未答,只是将毛笔轻轻搁下,起身推开窗。夜风吹进来,带着桂花香与远处江流的气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饮下整片秋天。
而在极北之地,积雪覆盖的孤峰之上,那柄插于冰原的断剑忽然震动了一下。剑身嗡鸣,竟自行拔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遥遥指向南方海岸。
凌寒睁开双眼。
三百年了。
他一直在等一个信号。
不是复仇的号角,不是权力的召唤,而是一个简单的、属于“现在”的回应。
如今,它来了。
他伸手握住断剑,身影化作风雪中的一道黑线,疾驰南下。
归心台近日热闹非常。各地旅人纷至沓来,不是为了祭奠,而是为了寻找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人说是安宁,有人说是释怀,还有人说,只要站在这里,就会想起某个早已遗忘却无比温暖的拥抱。
阿满依旧每日蒸团子。这日清晨,他刚掀开笼屉,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于院门口。
灰袍披身,剑痕横贯左颊,眼神冷峻如霜。
“你来了。”阿满没有惊讶,只是递过去一个刚出炉的豆沙团子。
凌寒接过,咬了一口,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还是甜的。”他说。
“总得留点甜的。”阿满笑。
两人相对无言,却似已交谈千言。良久,凌寒开口:“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回家了。”阿满望着海面,“她说,‘回家了’。”
凌寒闭眼,肩头微微颤抖。三百年压抑的情感如决堤洪水,却终究没有落下泪来。他只是将断剑插入地面,双手交叠于胸前,面向灯塔方向,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