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李建国低声说,“但我猜,这封信,可能是他寄的。”
林溪猛地抬头:“如果真是他……那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手?”
老人望着月亮,许久才道:“也许,是因为你们终于做到了他认为不可能的事??让残缺的人,活得有尊严。”
第二天拂晓,寻兰小队出发。晨光送他们到山口,亲手为小禾系紧防滑靴带。他递给她一块铜铃,上面刻着回声学院的标志。**摇一下,我们在听。**
小禾郑重收下,转身踏上山路。
七日后,暴雨突至。
山洪暴发,通讯中断,三座临时基站被冲毁。晨光带着巡逻队冒雨抢修,在泥石流边缘找回一台受损的震动接收器。屏幕上,一段断续的信号反复跳动:**SOS……洞穴困……夜语兰已采……小禾受伤……**
“出发!”晨光抓起雨衣,一声令下。
救援队由晨光、巴图、两名聋生探路员和一名医疗志愿者组成。他们凭借李建国设计的“地质共振导航法”,在雷鸣电闪中穿行于陡坡之间。聋生们赤脚踩地,通过脚底感知深层岩层的稳定度;盲童则依靠风向与湿度变化判断前行方向。
第三天中午,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岩缝中找到了被困的小队。
洞内潮湿阴冷,小禾躺在简易担架上,右腿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密封陶罐,里面盛着几株通体幽蓝、花瓣如丝绒般的兰花??正是夜语兰。
“我们找到了……”她虚弱地笑,“它开花了,就在昨夜。我听见它绽放的声音,像风穿过琴弦。”
玛依莎立即展开救治。检查后发现,小榆在攀爬时滑坠,小腿骨折,所幸未伤及神经。她之所以坚持不让队伍提前撤离,是因为夜语兰的药效必须在开花后十二小时内提取,否则活性成分会迅速降解。
“值得吗?”林溪红着眼问。
小禾轻轻摇头:“不是为了药。是为了证明??就算我们走得慢,走得痛,也能把光带回给人。”
返程途中,晨光背着小禾走在最前。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打湿了肩头。当他踏过最后一段泥泞山路,看见学院大门时,所有师生已列队等候。他们每人手中捧着一盏油灯,灯火连成一条蜿蜒的河,照亮了整个山谷。
那一晚,药房彻夜未眠。玛依莎带领学生熬制药膏,提取夜语兰精华,加入紫苏根粉与苔参液,制成新型镇静喷雾。当第一瓶成品装瓶时,标签上写着:**“回声一号?心宁剂”**。
十天后,国家残联特派专员再次到访。这一次,他们带来了全国首批“感官疗愈中心”的建设方案,并邀请回声学院作为技术指导单位,参与十个省份的试点布局。
更令人动容的是,随行人员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周志明。
他在会议室门口停下,目光扫过李建国,嘴唇微颤,终是喊出一声:“老李……我来了。”
两位老人相拥而泣。三十年的沉默,在这一刻化作滔天巨浪。
周志明带来了一份尘封已久的证据链:当年矿务局局长受贿记录、被篡改的设计图纸原件、以及一份录音磁带??那是最后一次安全会议上,李建国拍案怒吼的实录。他还揭露了一个惊天秘密:**当年所谓“违规操作”的工人名单,其实是替罪羊,真正的责任人至今仍在系统内任职,甚至一度参与压制事故真相的后续调查。**
“我一直不敢出面,”周志明哽咽道,“因为我女儿……她是聋哑人,从小被人嘲笑,说她父亲是个‘矿难逃犯’。我不想让她再受牵连。可当我看到你们办的学校,看到那些孩子用脚跳舞、用手说话、用味道写诗……我知道,是时候了。”
晨光默默听完,转身从保险柜取出一样东西??那是小禾用烧伤后变形的手,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矿工群像木雕,每一面都刻着遇难者的名字。
他将木雕放在桌上,推到两位老人面前。
李建国颤抖着抚摸那些名字,忽然跪了下来。
“我对不起你们……”他哭得像个孩子,“如果当年我能再坚持一次,哪怕只多喊一声……”
晨光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在随身日志上写下:
>错过的钟声不会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