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高珙”二字时,李俨眼中光芒一闪:“高珙?你是他的外甥女?”
“正是。”薛灵素垂首应道。
“你觉得你这位舅父为人如何?”李俨看似随意地问道。
薛灵素心知这是关键,立刻将李修白当初让她反复背诵的溢美之词娓娓道来,着重提及叔父如何开设族学,教化宗族子弟,泽被乡里。
李俨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又考校了她几句诗赋。这些恰好是李修白专门请女先生教过的,薛灵素对答如流,甚至能恰到好处地引用几句应景的诗句。
李俨龙心大悦,脸上的阴郁都散去了不少。
不知不觉,薛灵素竟伴驾一个多时辰。
日影西斜,李俨起驾回宫,薛灵素也回到耳房。
刚回到住处不久,晋封的圣旨便紧随而至——她从八品采女一跃而至正四品美人,连跳数级,更令人震惊的是,圣人竟赐她独居宝华殿!
听闻这宝华殿曾毁于火灾,耗费巨资重建后却一直空置,她是第一位入主之人。
旨意一下,周围宫人无不侧目。
薛灵素更是强抑心中狂喜,叩头谢恩。
当晚,她便被引至宝华殿居住。
此殿虽非最宏大,但雕梁画栋,陈设精美,远非昔日低等采女所居的逼仄耳房可比。
赏赐的锦缎、珠玉源源不断送来,流光溢彩,更是晃花了她的眼。
然而,比这些华服珍宝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一切背后的推手——那位已死的长平王!
一个人竟能将身后棋局布得如此深远,死后仍能操控她连升四级,手段之高明,心思之缜密,着实令人敬佩,更令人畏惧!
当夜,那个小太监再次悄然出现,低声叮嘱她不可恃宠而骄。
薛灵素立刻恭敬应下,心中再无半点侥幸,只剩下彻底的敬畏与服从。
她深知,那个男人既能一手将她捧上云端,必然也握有随时将她打入地狱的筹码。
即便他已身死,也足以让她终生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
一连三日,柳党那边风平浪静。
至于弹劾柏庆的折子,更是一个都没有。
进奏院嗅到一丝异样,命瑟罗向萧沉璧探问。
萧沉璧初时也觉蹊跷,略一思索,猜测或许是柏庆手段太过狠绝,抹得干净,柳党一时抓不到把柄,还需静待时机。
正事可以等,但有一事安壬等不了,催着萧沉璧明日必须去进奏院一趟,还要早去。
萧沉璧心下厌烦,却知推脱不得,只得依言前往。
今日来得早,晨光熹微,她顺势问起李修白前往荐福寺上香那日的详情。
守门的牙兵不敢怠慢,将那日的情形原封不动复述一遍。
萧沉璧眉毛一挑,有趣,真是有趣。
她早已料到李修白逃不掉,却没想到他竟然连逃也未逃。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浅色襦裙,臂弯松松挽着同色素净的批帛,姿态慵懒,倚在内院门上瞧着西厢。
藕荷色中和了她审视的眼神,无端生出一股柔和来。
“郡主这般瞧着在下,所为何事?”
庭院中,李修白安然坐于石桌旁,手中执卷,头也未抬。
“先生仙姿佚貌,举世无双,我瞧着赏心悦目,自然忍不住多看几眼。”萧沉璧边笑,边曳着裙裾进来,“倒是先生,头也未抬,怎知是我来了?”
李修白指腹压在书页上:“郡主周身香气萦绕,人虽未至,但香气早已扑鼻,何须抬头?”
萧沉璧嗔道:“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先生没能从我这魔窟里逃出去,心绪不佳,不愿理本郡主了呢!”
李修白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语气沉缓:“郡主何出此言?在下说了,只是想给双亲上香而已,并无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