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柔小意几个字,李修白脸色愈发沉凝。
郑怀瑾浑然未觉:“罢了罢了,横竖你眼下也用不上。待杀了那毒妇,正经娶位王妃时,我再好好教你。”
李修白指尖一顿,语气淡淡:“你能有何高见?不过是些花言巧语的伎俩。”
“哎!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
郑怀瑾被他一激,等不及日后,当即倾囊相授,把送珠翠,写情信,套近乎……乃至折柳赠花、邀约游园踏青,洋洋洒洒说了一堆。
“总而言之,投其所好是根本,再辅以温柔体贴,甜言蜜语,任她是铁石心肠也能化作绕指柔。”
李修白抬眸,语气平淡无波:“若我没记错,你的情史中有一多半是被女子抛弃的,她们贪图了你的钱财之后便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些手段当真有用?”
这话直戳郑怀瑾肺管,他顿时跳脚,面红耳赤:“胡……胡说!分明是本郎君看不上她们,再不济也是好聚好散!好你个李行简,我好心指点你姻缘前程,你却揭我短处!剩下的你休想再听!”
说罢,郑怀瑾忿然拂袖而去。
李修白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轻笑一声。
但方才那“温柔体贴”四字却在他心头不断浮现,他未再多言,只是傍晚回府前,脚步一转,去了太医署。
——
暮色四合,李修白回到王府时,萧沉璧已等候多时。
她开门见山:“忽律的死,是你所为?”
李修白并无半分隐瞒之意,淡淡应了一声:“嗯。”
萧沉璧看着他走向屏风更衣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为何选在此时动手?”
“此人过于精明狠戾,留在长安对本王行事不利。”
“仅此而已?”
“郡主以为还有什么?”
隔着一道素纱屏风,那视线朦朦胧胧地盯着她,萧沉璧看不分明,别开脸:“……我以为你是在报复进奏院此前对你的折辱。”
屏风后的动作略一停顿:“这确实也是诸多原因之一。”
这话说得和屏风一样朦胧,萧沉璧忍不住多想,诸多原因?言外之意,还不止这两条。
确实,若仅为这两条,他报复的时机大可更早或更晚。
然而他偏偏选在她险遭羞辱的翌日。
疑窦丛生,她忍不住揣测,那“诸多原因”之中是否也有一条……是为了她?
当然,这个为了她有很多解释,或如他昨日所言,不喜自己的东西被染指,或是为了保全血脉的纯净,又或许是他对她……
思绪至此戛然而止。
自幼被生父厌弃,被弟妹欺凌,萧沉璧并不喜欢自作多情。
再说,青梅竹马、相伴多年的康苏勒为复国都能背弃于她,与她立场相悖、争夺江山的李修白,又怎会对她动情?
曾经的教训让她顿时冷静下来,压下这荒谬念头,只道:“死便死了吧,只是叔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会派更难缠的角色前来,殿下需早做防备。”
“有郡主襄助,本王何惧。”李修白已更衣走出,换了常服,“还有一事,岐王妃要同岐王和离,和离书已经写好,宫中传来消息,圣人这两日便会恩准。”
李修白一副公事公办的脾气,完全看不出昨日的咄咄逼人。
萧沉璧觉得这般最好,维持平静的假象,各取所需。
她也顺势敛去昨日情绪:“如此,我这‘小产’也不算白费功夫。岐王失了范阳卢氏,再无余力与殿下抗衡。殿下只需专心对付庆王,大业指日可待。”
“承你吉言。”李修白道。
萧沉璧也格外平静:“那我先歇下了,殿下自便。”
言罢,她不再理会他,自顾自走向那拔步床。
随即,身后传来开关门的轻响。
萧沉璧料想他今晚多半会宿在书房,绷着的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