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白捏着玉匣的指节寸寸收紧,有那么一刹真想把她的心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但今日是阿姐生辰,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光。
她如今只是他掌心一只蝼蚁,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多留一日还是两日,全凭他心意。
李修白声音淡漠,随手将玉匣置于案上:“好,本王收下了。”
说罢,转身便去更衣。
萧沉璧见那棋盒都未曾打开,发红的指尖隐隐又泛起疼,她看着屏风:“你近来很忙?可是庆王妃那边有消息了?”
李修白片刻方答:“……略有些眉目。有暗桩端阳节那日曾经在平康坊的一处赌坊看见过类似的人,料想他并未离开长安,正在加紧搜捕。”
萧沉璧轻轻颔首:“如此便好。岐王已不足为虑,若能再擒获此人,庆王必失圣心。以殿下手段,庆王那边想必快了吧?”
李修白隔着素纱屏风上繁复的飞鹰绣纹凝视她,看不清面容,却能想见那眼神中的热切和野心。
他声音冷淡:“是快了。郡主很期待?”
萧沉璧笑语嫣然:“自然!庆王曾害过殿下,也害了我,若能报仇,当然痛快!”
果然还是为了报仇。
庆王想杀她,他也曾想杀她。
所以,她的报仇计划里,又怎会少了他?
“咔哒”一声,腰间玉带扣紧。李修白只问:“给阿姐的生辰礼备好了?”
“备好了,一支九凤钗。”萧沉璧取出锦匣,上面宝钿楼的印记清晰可见。
李修白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的讥诮,又是买的,都是买的。
“郡主眼光一向独到。时辰不早了,走吧。”
萧沉璧依旧笑着,心底却敏锐有了一丝异样。
她回头瞥了一眼案上那孤零零的棋盒——李修白收下了,却连看都未看一眼。
或许是皇族规矩多,不兴当面拆礼?她按下疑虑,随他前往安福堂。
——
今日安福堂摆了家宴,李清沅一家都来了,李汝珍也早早到了。
奇怪的是,整场家宴却好似并不算多热闹,尤其是李修白只安安静静喝酒。
其他人也很古怪,明明是双生子的生辰,大家却只对李清沅热情。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冷落李修白,只是崔儋给他祝酒时,一句吉祥话不说。
最欢快的只有宝姐儿,缠着舅舅要抱。
都说外甥像舅,宝姐儿眉眼却和李修白完全不同,一个五官圆钝,一个锐利硬挺。
萧沉璧自打李修白收下那盒棋子的平淡反应便觉得古怪,此刻更是怪异尤甚。
家宴一直到夜深,宝姐儿已经睡了一轮了,崔儋和李修白今日喝了许多酒,老王妃叫厨房备了醒酒汤,让他们醒醒酒再走。
熬汤间隙,老王妃看出萧沉璧整晚的困惑,将她引入内室,开口便是一声惊雷——
“来,给你亲婆婆的牌位磕个头。”
萧沉璧猛地抬头,只见佛龛中静静立着一方牌位,上书“娉婷”二字。
亲婆婆?也就是说李修白不是老王妃亲生的,和李清沅根本不是双生子?
若是如此,今晚生辰宴的怪异便能讲得通了——这只是李清沅一个人的生辰宴,和李修白无关。
可娉婷是谁?老王爷的妾室?外室?若是这等身份,老王妃怎会将她的灵位供奉在自己房中?
无数疑问翻涌,萧沉璧聪明地未置一词,只依言郑重叩首三次。
老王妃扶她起身:“好孩子。你是不是想问娉婷与我何干?阿郎既非我出,又为何由他承继王位?”
萧沉璧谨慎道:“妾只愿照料好郎君。”
老王妃抚过她的鬓发,温言道:“不必拘礼。你嫁入王府已快半载,与阿郎历经生死,如今也算步入正轨了,有些话也是时候告诉你了。郑抱真,这个名字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