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坠落里生根,
于是绝望也有了形。”
??《腐潮港?建基者日记》
雨夜的港口像一张湿透的旧扑克牌。
灯塔的光扫过废墟,海水反光如眼。
腐潮鱼人们从浅滩匍匐而来,腮裂张。。。
晨光如丝线般穿过浮空岛层的缝隙,洒在群星之城的石板路上,映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仍浮动着昨夜狂欢残留的气息??龙鳞花瓣的微光、酒液挥发后的甜涩、还有那缕若有若无的虚空之香,像是梦的余烬不肯散去。
我站在旅馆门口,手里还攥着那袋被果酱浸透的纸包,指尖黏腻。萧谨言正蹲在地上整理一堆七零八落的包裹,嘴里哼着昨晚祭典上的曲子,调子歪得离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欢快。
“你确定这些都要带?”我低头看他,声音里压着一丝无奈,“我们只是去见几个朋友,不是搬家。”
他抬起头,金发被晨风吹乱,眼睛亮得像刚点燃的星火。“可这些都是礼物!”他说得理直气壮,一边将一串用龙鳞编成的发饰小心地塞进一个绒布袋,“莉塞莉安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徐龙最爱糖果,司命……嗯,司命可能不会收,但我还是准备了一本旧书,讲的是‘梦与现实的边界理论’,听说他年轻时研究过这个。”
我忍不住笑了:“你还记得他年轻的时候?”
“当然。”萧谨言眨眨眼,“虽然他总装作一副活了几百年的样子,但我知道,他也曾是个会为一句诗失眠的人。”
这时,旅馆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司命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贯的黑色长袍,袖口绣着银线符文,手里拿着那份刚买的报纸,眉头微蹙,仿佛已经预见了今天的混乱。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他的声音平静,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啊!”萧谨言跳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尘,“不是说好了吗?去‘镜乡中转站’,见你说的那个‘老朋友’。”
司命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堆包裹,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只准带三件。”
“什么?!”萧谨言瞪大眼,“可这每一件都有意义!”
“那就选最有意义的。”司命淡淡道,转身走向街道尽头停靠的虚空列车,“再磨蹭,下一班就要等到午夜。”
我叹了口气,弯腰帮他收拾。最终,他只留下那串龙鳞发饰、一盒特制的龙人糖果,以及一本封面泛黄的手抄本??《终焉之塔?残章》。其余的,全被他依依不舍地放回旅馆储物柜。
列车缓缓启动,轨道悬浮于星海之上,车窗映出流动的银河。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萧谨言兴奋地贴着玻璃往外看,手指在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
“你知道吗?”他忽然转头对我说,“其实‘镜乡中转站’并不是真正的站点。它是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裂隙,只有拥有‘赦免者’印记的人才能看见入口。”
我点头。这我知道。七日前,在群星祭的最后一刻,我和他一同触碰了那层笼罩城市的光幕,掌心灼烧般疼痛,随后便多了一枚淡金色的纹路??像是一把倒悬的钥匙。
“所以……我们要见的那位‘朋友’,也是赦免者?”我问司命。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他是第一个。”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连风铃声都变得遥远。
列车穿过一片雾霭,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原本漂浮的岛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的灰白色平原,地面如镜面般光滑,倒映着不存在的天空。远处矗立着一座倾斜的钟楼,指针逆向旋转,滴答声却听不见。
“到了。”司命起身,推开车门。
冷风扑面而来,带着铁锈与陈年墨水的气息。我们踏上这片诡异的土地,脚步声在虚空中回荡,仿佛踩在记忆的残片上。
“这里……是哪里?”我低声问。
“被遗忘的第七层梦境。”萧谨言轻声道,“塔曾经允许人类在此重建文明,但后来??它被关闭了。”
我们沿着一条由碎玻璃铺成的小径前行,两旁立着无数面破碎的镜子,每一块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笑,有的人在奔跑,有的人在沉睡……甚至有一块镜子里,映出的是我小时候的模样,站在废墟中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