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凛冽,黑压压的云悬在城墙上。
百姓们都围在附近,仰着头去看。
五城兵马司正在搬运几具白骨,听说是要悬挂示众,一会还要鞭尸呢。
不过白骨不够完整,零零散散的,想全部捆绑在一起也是难事。
故而就被五城兵马司堆在空地中央。
那一具具活生生的人,死后只剩下白骨一堆,分不清谁是谁。
百姓们纷纷议论??
“这是谁,犯了什么错,都化成白骨了,还要鞭尸!”
“你居然不知道?这是我们大燕的罪人,周老太傅一家!”
“当初周。。。。。。
夜深如墨,城南织坊的残垣断壁间,风穿过断裂的纺车,发出呜咽般的低鸣。阿芜坐在废墟中央,肩上的箭伤早已结痂,却仍隐隐作痛,像一根埋在骨肉里的刺,提醒她曾以血肉之躯撞向铁幕。她手中握着一支炭笔,笔尖已磨秃,纸页却未停歇。一页又一页,全是母亲李氏未曾写完的《织工苦录》续篇??她用耳朵听亡者低语,用心记下每一句被掩埋的真相。
铜铃虽碎,承音之力却未断绝。相反,那一夜鲜血浸透石碑后,她的魂魄仿佛与千百年来所有沉默而死的女子相连。每至子时,耳边便响起细碎之声:有纺纱女临终前的喘息,有被沉塘前少女最后的呼喊,有宫中女官焚稿时落下的泪滴砸在宣纸上的轻响。这些声音汇成一条暗河,在她血脉中奔涌不息。
“她们不是疯。”阿芜提笔写下,“她们只是不肯闭嘴。”
窗外忽有微光闪动。一朵荧光花自墙缝钻出,缓缓绽放,花蕊中浮现出春芽的脸。“姐姐……”那声音稚嫩却坚定,“我开始写字了。我在岭南的村塾里教三个妹妹认字,她们说,原来‘我’这个字,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写在纸上。”
阿芜眼眶一热。她知道春芽胆小,曾因说错一句话被罚跪整夜,如今竟敢站上土台,面对一群惊疑不定的妇人开口授字,那是何等勇气?她蘸墨,在信笺上回道:“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刀。砍向谎言,劈开黑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三骑快马破雾而来,为首之人披灰斗篷,背负古琴,正是盲女琴师;其后是那位曾被剜舌的女讼师,如今以银片覆喉,借震动传音;第三人竟是沈知微,怀中紧抱龟甲,面色凝重如霜。
“出事了。”沈知微翻身下马,将龟甲置于残桌之上。裂纹如蛛网蔓延,映出一幅诡异图景:共言堂地下密室中,云知独坐灯下,手中玉佩忽然崩裂,碎片飞溅,割破她掌心,血滴落在《我们都说了》书页上,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伪史殿动手了。”琴师指尖抚过琴弦,神色肃然,“他们篡改源头,欲令继声之力反噬自身。若《我们都说了》被污染,所有执言者都将沦为谎言傀儡。”
阿芜猛地站起,牵动伤口,冷汗涔涔。“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完成之前,唤醒更多人。一人之声易灭,万人齐鸣,则天地共振。”
“可如今各地‘草言台’已被严密监控。”女讼师声音沙哑,“朝廷派‘噤察使’巡行州县,凡聚众诵读者,皆以谋逆论处。更有甚者,有人冒充继声使发布假谕,称‘云知已降,诸位罢手’,已有数处言坊因此瓦解。”
“那就让真声更快。”阿芜咬牙,“我不再只靠笔写。我要用声音、用火、用血,把话送到每个人耳边。”
她转身走入地窖,取出母亲遗留的针线盒最后一层夹板??那并非木制,而是薄铜所铸,内刻密密麻麻的小孔,形如星图。她早年不解其意,直至昨夜承音脉觉醒,才明白这是“音镂板”,乃前代织娘以丝机改造而成的传声器,可通过敲击不同孔位,模拟人声节奏,远距离传递信息。
“母亲留下的,不只是文字。”她轻抚铜板,“还有方法。”
三人连夜布阵。琴师以《招魂引》为基调,编出一段隐秘音律,将《失语集》核心段落化作旋律暗码;女讼师则将律法要义拆解为唇语口诀,教婢妾们私下传授;沈知微则依据龟甲所示,绘制“言路图”,标记全国尚存的三百七十二个秘密联络点。
第七日黎明,第一波讯号启动。
北方边镇,一名戍卒之妻在井边洗衣时,无意识哼唱起一首新童谣:“月儿弯,线儿长,娘说真话不怕狼。”当晚,全镇妇孺皆会此曲,军营士气骤变,士兵纷纷质疑边赋苛政。
西南山寨,猎户女儿用阿芜教的炭笔,在岩壁上写下祖辈口传的抗税故事。次日清晨,整座山崖泛起微光,原来岩层含磷,遇氧自显字迹,宛如天降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