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外祖母的名字,一个曾写出《女子算经》却被焚稿的数学大家。
花香弥漫,引来路过的孩童。女孩摘下花,别在发间,哼着刚学的歌谣跑远:
>“姐姐写书娘烧火,
>阿奶埋笔爷爷躲。
>等到雨落石碑裂,
>千年话说给天下。”
歌声飘过田野,穿过市集,最终汇入京城共言堂前的晨诵声浪。
阿芜站在高台上,看着朝阳升起,照亮新立的纪念碑。碑文只有两句:
>“此处可言,人人皆史。
>每一次沉默,都是对未来的背叛。”
她转身走进殿内,取出那只重新埋下的铁盒。这一次,她在黄纸上添了一行新字:
>“我已经做到了。
>而且,我会继续说下去。”
然后,她将信折好,放入盒中,带回共言堂最深处的地窖。那里已有成千上万个类似的盒子,每个都属于一位普通女子??她们或许不曾留名史册,但她们说过的话,已被封存、被铭记、被传递。
每年春分,言脉盟成员都会来此开启一个盒子,读出里面的信,再将其重新封存,并加入自己的“真相”。
有个年轻女史好奇问:“为什么要重新埋起来?为什么不公之于众?”
阿芜答:“因为真正的自由,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你说话,而是你敢不敢在无人听见时,依然坚持说真话。”
那人怔住,良久,低头写下人生第一句不愿隐藏的话:
>“我父亲贪污赈灾粮,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
她把纸条放进新盒,亲手埋下。
十年后再启,那句话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风起时,共言堂屋檐下的铜铃齐响,声音清越,宛如万千灵魂同声低语。
而在遥远的西北雪岭,一座孤庐前,梅花盛开。一位素衣女子立于月下,手持一支竹笛,轻轻吹奏。
笛声无形,却随风南下,穿过千山万水,最终融入京城孩童的读书声中。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但每当有人提起“云知”这个名字,家中的茶杯会无端浮现一圈涟漪,墙角的旧书会自动翻页,露出夹在其中的一枚枯梅瓣??上面用极细的笔写着:
**“影未尽,舌犹动。”**
春又至。
芜心莲开满了旧园,香气如雾,笼罩着那半堵残墙。有顽童攀爬其上,掏出泥巴捏的小碗,倒扣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我要把我的名字藏进去,等一百年后有人挖出来!”
旁边同伴笑问:“万一没人挖呢?”
孩子认真地说:“只要我说过,我就存在。谁也偷不走。”
远处,阿芜静静听着,嘴角微扬。
她知道,这场战争早已结束。
又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