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萧安棠在武院练武,正逢大暑天气,小家伙浑身湿透。
郭荣带他去清洗更衣,许靖央送衣裳的时候,隔着房门,听到郭荣笑着调侃。
“怪不得是个皮猴儿,你瞧瞧你后腿的胎记,像一片云似的,孙大圣就是踩着筋斗云翻天覆地呐!”
萧安棠高兴地拍手,声音传来:“那我就要做孙大圣!”
昔日笑言尚在耳畔,如今面对的却是这样一个棘手的情况。
萧安棠撇撇嘴:“皇祖父,孙儿有这样的胎记,不过,这算得了什么证据?”
“哦?”皇帝挑。。。。。。
春分的雨,又落了下来。
阿芜坐在共言堂后院的廊下,手中捧着一卷尚未写完的《说话的人》。纸页泛黄,墨迹时隐时现,仿佛呼吸一般随体温起伏。她将书轻轻贴在胸口,像护着一颗跳动的心。窗外,芜心莲在细雨中摇曳,花瓣沾了水珠,沉甸甸地垂着头,却又倔强地不肯凋零。
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春芽。她的布鞋踩过湿石板,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但她走近时,阿芜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那是女子修史局特制的安神散,用来安抚那些因读取冤录而夜夜惊醒的女史们。
“又有三十七封信送来了。”春芽在她对面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叠折叠整齐的黄纸。“都是各地女子托人捎来的。有人写自己被夫家夺去田产;有人说自己写的医方救了百人,却被郎中署记成老太医所著;还有一个盲女,说她靠口述编了一部《针灸图解》,结果师父拿了去献给御医院,连名字都没提。”
阿芜接过信,指尖微微发颤。这些信没有署名,只在角落画了小小的标记:一朵花、一只鸟、一道波纹。她们不敢留名,却仍选择写下真相。这本身就是一种反抗。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启新一批铁盒?”春芽问。
“明日辰时。”阿芜低声道,“今年轮到‘癸’字号。我记得母亲说过,那一批里有我外祖母的朋友,一位姓苏的织造坊主。她曾设计出‘九转经纬机’,能让丝线细如发而不断,却被官府以‘妇人不得擅技’为由焚毁图纸,还罚她跪在烈日下诵《女诫》三日。”
春芽沉默片刻,忽然道:“昨夜我梦见她了。那个苏娘子。她站在火堆前,手里抱着一台木机模型,嘴里一直在念:‘不是我不行,是你们不让我说。’然后她转身看着我,说:‘替我告诉后来的人,我的名字叫苏明婉。’”
阿芜闭上眼,喉头一紧。
有些名字,死了百年还在喊痛。
第二日清晨,天光未亮,十二位言脉盟成员已齐聚地窖门前。她们皆穿素衣,发髻用黑绳束起,象征对逝者的守默之誓。阿芜手持铜钥,插入锁孔时,金属相触发出一声清响,宛如钟鸣。
门开。
地窖幽深,四壁嵌着青铜灯台,火焰呈青白色,照得人脸如古玉。中央摆放着七十二排铁架,每一格都标有天干地支与年号。她们找到“癸”字号那一列,取出三个锈迹斑斑的盒子。
第一个盒子开启时,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一张薄绢,字迹已被虫蛀蚀大半,但仍可辨认:
>“我名李秋荷,原为工部匠籍。永昌七年,我改良水车,使江南三县免于旱灾。然功归尚书公子,我反被斥‘越矩’,削籍为民。我无儿无女,唯望后人知:那水车,是我造的。”
春芽念完,众人静默。一名年轻女史悄悄抹泪。
第二个盒子更小,内藏一枚银钗,钗尾刻着“柳氏佩兰”四字。附信仅一行:
>“他们说我疯,因为我记得我是谁。”
第三盒最重。打开后,竟是一本手抄《织经》,扉页写着:“苏明婉撰”。书脊用红线缝合,针脚细密如网。翻至末页,有血书两行:
>“吾毕生心血,尽在此册。若有一日得见天日,请告世人:
>我非奴婢,我是匠师。”
阿芜双手捧书,缓缓起身,走向地窖尽头的一面石墙。墙上凿有三百六十五个凹槽,每个都对应一年中的某一日。她将《织经》放入“四月初八”的位置??那是苏明婉的生辰。
“今日起,这个名字,入史。”她说。
话音落下,整座地窖忽然震动。不是地震,而是某种共鸣自地下升起,如同千万人同时点头。灯焰摇曳,青白之光流转如河,顺着墙壁上的凹槽游走一圈,最终汇聚于正中央的铜盘之上。盘中浮现出一行新字: